“爸爸,你在哪,我想你,你快回家吧。”手机里传来了女儿哭泣的声音,朱品的心一沉,赶紧说,“金金,别哭,爸爸很快就回去,你妈妈怎么样了?”
“她在沙发上躺着,还喝了酒,把家里的电视机砸坏了,爸爸,你快回家吧。”女儿又哭开了。
“好,你等着,爸爸这就回来。”他挂断了手机,心里刀割似的难受,看来陈玉兰这次是真的不会放过他了。电视机摔坏了不要紧,金金明天要上学,自己明天要上班,这一闹,整个家里的原有的生活节奏就完全被打乱了。这个家庭要是毁灭了,受害最大的就是女儿金金,想想也是,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但他知道最终伤害的是他自己。
“你回家吧,我没关系的,等一会我打电话叫我一个小妹来。”李小芸似乎听到了金金的哭声,就赶紧催他。
“那你先躺着,我明天再来看你。”他说,将她的被角压了压,又将她的枕头往上移了移,让她枕舒服了,对她苦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出了病房。
走出医院大门,他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虽说春天早就来了,但这气温却一直回暖不起来,尤其是夜晚,还特别的冷,正是春寒料峭,人也是最难将息的,身体啊,心境啊什么的都处在莫名其妙的难受之中。他这时候的心情就很像这种天气,寒冷,灰暗,孤寂,一个人自杀前的心态也不过如此吧。
打了个的,他坐到后排,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往家的方向而去,但这个家已经不像从前那么温暖。以前每次下班回到家,女儿都要上来圈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上两口,老婆也总是将热腾腾的饭菜准备好了,他总是一边看新闻联播或者娱乐星天地,一边吃饭,那感觉虽然平淡,但也能体会出一种平淡的幸福。现在,他再要跨进家门,迎接他的就不是这些了。
街上已经很安静了,人们都在自己家温暖的被窝里睡觉了吧,而自己呢,可能今晚连个睡觉的地方也找不到。陈玉兰可能会像赶一只野狗一样再次把自己赶出来。怨谁呢?自己一直把陈玉兰当成什么样的人呢,厨师、洗衣机、保姆兼泄欲工具?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惊讶地发现老婆存在的真正含义。
妻子是什么?这个问题看起来简单得有点可笑,可愣是有人从中看出了猫腻。最近有一本书叫《The Meaning of Wife》,提出的一些问题就能让人顿悟夫妻关系中的一些重大秘密。其一,婚礼是如何被虚构成了每个女人的梦想的?——每个女孩,从十岁就开始做这样的新娘梦!她们最终得到的名副其实吗?其二,“家务劳动”是如何美化成一种“艺术”?——谁知掩盖的却是蕴藏于其中的奴役或被奴役的恐怖关系?其三,“性”从何时开始变成了一种新的家务劳动?——女性从中得到的是性压迫还是性解放?当性生活等同于家庭义务——一种失去了快乐的家务,妻子们必然身陷万劫不复的“性爱危机”。其四,女人选择了结婚,就选择了更高的被伤害率吗?当爱的承诺竟然引发家庭暴力,婚姻陷入黑暗,家庭沦为暴力的现场——充斥着伤害的语言、拳打脚踢、甚至强奸,“婚姻”的本质是否被异化掉了?
他想起了从报上看到的一组数字:全国每年结婚新人1000万对,结婚消费总额达2500亿元,但每年离婚的数目也达到了100万对夫妻。这个世界怎么了,人们忙着结婚,也忙着离婚,一窝蜂冲进城里,一些人又急急惶惶地往外冲,据说,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离了婚的人获得的社会评价不像以前那么低了,现在你离婚不离婚,别人不再那么关心了,即使你离了,别人也没有觉得你道德上低劣了多少,总之一句话,如果你感到婚姻不再适合你,束缚了你生活的自由,或者说从中只能品味到烦恼和痛苦无尽的折磨,那么你就可以痛快地或者说明目张胆地去离婚。
离婚?自己会离婚吗?这个词好像是第一次从陈玉兰的嘴里蹦出来的,自己以前从没有考虑过,但现在他也开始念叨这个词了,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家庭也拉响了离婚预警警报?
出租车在他家的小区门口嘎的一声停住了。他付了钱,下了车,却感到自己的身上没什么力气。陈玉兰喝了酒,还砸坏了电视机,这在以前都是没有过的,她会不会神经受到了刺激,会做出更多的不理智的行为来?他猛然想到前天刚在网站上看到的南京江宁有一个男人,将他九岁的女儿从学校里带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用砖头将自己的女儿活活地砸死了,人们赶去看时,红砖头上还留有那个可怜的小女孩的脑浆。他老婆跑过来嘴里哭喊着一句话:我老公头脑坏了,我老公头脑坏了。看来这个男人之所以做出这么极端残忍的行为,先前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大的刺激,正常人怎么会变得如此凶残而没有人性了呢我?
他的心紧了起来,脚步也加快了起来。上了楼梯,爬到自己门口,他用自己的钥匙打开了门。家里果然弥漫着一股酒气,陈玉兰歪倒在沙发上,头发凌乱不堪,像个疯子一样,手中还握着一个酒瓶,里面的酒流出来洒了一地,女儿金金正在眼睛红肿地用手轻轻拍着她妈妈的肩膀,鼻子还在一抽一抽的。
好好的一个家,一下子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他甚至不敢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玉兰,玉兰,”他伸手去拉老婆的手,试图将她拉起来。
“你让我去死,我不想活了,不想活了。”陈玉兰只直起来半个身子,就猛地甩开了他的手,又将自己重重地摔倒在沙发上。
“玉兰,你听我说,听我说嘛。”他坐到沙发上,费力地将陈玉兰的身体扳了起来,一股
扑鼻的酒气熏得他头有点晕,看来陈玉兰真的喝了不少酒,像她这样的身体根本就不胜酒力的,一定是气急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喝下的,幸亏她喝的只是酒,不然要出人命了。
“别碰我,谁叫你回来的?”陈玉兰好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呼的一下凑到他跟前,咬着牙说,“朱品,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我们离婚!”
“是我错了,不该……”他嗫嚅着说,这个婚他真的不能离,一个是他们的婚姻虽然越来越平淡,但感情还是有的,离破裂还有相当远的距离;二来主要是女儿金金离不开她妈妈,如果离婚了,难以想象金金还会像以前那么幸福快乐,何况他早就在心里下过决心,不管将来怎么样,都要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有父爱也有母爱,不然她以后的性格会有缺陷的,一生都会留下难以抹去的阴影。
“你错了?说得轻巧,你去外面快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陈玉兰杏眼圆睁,瞪着他,好像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下去似的。
“我们已经结束了。”他说,低着头。
“已经结束?我明明看到你俩赤身露体抱在一起的,你骗得了谁啊?”她一脸鄙夷。
“那天我就是去跟她结束关系的,真的。”他说,艰难地咽下一口吐沫。
“好了,你撒谎也不会脸红了,我懒得听你们的破事,”陈玉兰用手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心灰意冷地说,“朱品,我们到头了,只有离婚,你不走,我走,我明天搬到学校里住。”
“那金金呢?”他问,心想看看女儿能不能拉回老婆的心。
“金金当然跟我了,跟了你我还不放心呢。”陈玉兰说,似乎被触动了心里最脆弱的部分,一把拉过女儿抱在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我就只有一个金金了,她有个好歹,我死了也不闭眼的。”她边哭边说,把女儿搂了又搂,生怕被别人抢走似的。
“真要离,你也给我考虑几天啊。”他感到很无奈,心想不如退一步再说。
“没什么考虑的,早离了干净。”陈玉兰擦了一把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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