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疳蛊的传播与防治无关吧？”戴院长也有些难以接受，打断话题道。
　　“恰恰相反，密切相关哦！”杨荔枝回到位置上补了口茶水，润润嗓子继续，“我先来回答一下谭院长之前的问题。疳蛊是会进化和变异的，每侵蚀一代宿主，蛊虫都会有所变异，具体表现在蛊虫的形态、毒性、攻击性、发作周期以及潜伏期上……而我们目前最需要紧迫了解的，是进化对应的时间。”
　　杨荔枝说完，在黑板上又画了一张表格，在第一行填上了赵小威和汪大志的发作日期：“假设S市目前发现的这五名病患是同一时间感染的，那么最有可能的感染时间，是去年暑假期间，也就是说，第一期蛊虫的潜伏周期在七到八个月左右；由此类推，倘若第一期蛊虫孵化后感染了第二批患者，那么第二期患者的潜伏期就不会超过三个月；第三期更多，或许一个月；到了第四期就有可能立即发病，迅速死亡，连抢救的时间都没有。”

　　夏侯澈的表情都瞬间僵了一下。一个月前已有四人死亡，这就意味着他们的破案时间必须限制在三个月以内，或许更短，否则当疳蛊进入没有潜伏期的大规模爆发阶段，所带来的伤亡和严重恐慌效应，是他们不敢想象的。
　　“在那之前，难道就没有中止传播的办法了吗？”一名专家颤声说道。
　　日期：2012-10-18 21:56:00
　　“有，目前我接触过的疳蛊病例中，第一期和第二期都可以用‘三碧汤’和嘉草来进行防治，但仅限于未发作和发作后内脏尚未腐烂衰竭的，一旦脏器已经化脓腐败，深入骨髓，那么即使把蛊虫逼出，人也救不活……第三期以后的疳蛊，在实际生活中我还没遇到过，据说这时候的蛊虫已经不怕嘉草，也没什么特效药，理论上来讲，要阻止三期以后的疳蛊传播，就只有毁灭神像一个方法了。”

　　“我插一句，”蒋春涵大夫忽然举手，提出了一个在场一线医务工作者都最为关心的问题，“以这次的五号病患赵小威为例，既然疳蛊可以通过皮肤接触感染，那么和他进行过亲密接触的人，是不是都有可能感染上疳蛊？”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要知道这孩子三天前才从老家乘坐火车前往S市，这一路以来接触的各色人等，得造成多大的感染范围？
　　“不必过分紧张，我发给医务人员嘉草作为预防并不是针对赵小威可能引发的感染，事实上，只要宿主未死亡之前，即使与患者进行皮肤接触也不会感染上疳蛊。”杨荔枝对蒋大夫的问题进行了解释，“所谓的皮肤接触感染，是指人类皮肤直接接触神像、死亡而体内蛊虫未离开的宿主，以及蛊虫本身。蛊虫只会在上一代宿主死亡后才会倾巢而出，寻找下一任。在这期间内的潜伏与发作期，对于周边的接触者而言，都是相对安全的。”

　　“太好了。”一旁的夏侯澈长出一口气，“这样我们需要密切监护的，就只有前四位死者的密切接触者，小谢，会后通知相关部门和暂住地的民政机构，对上述人员要进行严格的出入限制和监控！”
　　谢咏答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向杨荔枝提问：“杨小姐……您刚才说，在三期以后要杜绝感染，就只能靠毁掉神像一途。那么，您的意思是不是……只要神像没了，疳蛊就会失去毒性和感染力？”
　　“非常正确，神像对于疳蛊而言，可以说是真正的‘本体’，也可以说是所有蛊虫共同‘心脏’一样的存在。只要神像一被破坏，不管是进化到第几期的疳蛊蛊虫都会立刻失去行动力，自动杀灭，无一例外。”杨荔枝赞许地看了谢咏一眼，“夏侯组长，您这儿总算还有个不只会耍嘴抬杠的部下。”
　　谢咏闻言连忙低下头去，脸颊微微有些泛红，一旁的雷赤诚脸上却是一阵青一阵白，额上隐隐有青筋暴跳。
　　“好，总算让我们找到侦破方向了！今后的重点就是查找那座神像！”夏侯澈一拍大腿，振作精神，“病理报告会先放一放，插播个案情分析会：杨小姐，你觉得那神像现在最有可能在哪里？或者，你有办法可以赶在疳蛊进一步传播前，尽快找到它吗？”
　　“这就要分析第一批患者之间的共性了。蒋大夫，我离开前留下的问题都问到答案了吗？”杨荔枝转头，语气冷淡。
　　日期：2012-10-19 22:39:00
　　“……在这了，赵小威现在又进入昏睡状态，但在进食葡萄糖期间思维还算清醒，我问了他几个问题。”蒋春涵的表情似乎有些尴尬，但还是将询问结果一五一十地念了出来，“根据赵小威和她母亲的回忆，他是去年7月5日来到S市的，最后一次和汪大志见面是去年的8月29日。并且，他和另外两名死者：徐辉和钱刚也是朋友，四人几乎去年整个暑假都泡在一块儿……至于3月27日死去的那位老者，他表示也的确认识，是在他们家附近收破烂的孤老老陈。”

　　“那么就以他们五人为线索，彻底排查去年7月5日至8月29日期间，他们共同的行动轨迹和人际关系网。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感染者和知道神像下落的人！”夏侯澈闻言，立即根据情况做了部署，“小周小谢小雷，等会议结束后马上去办！萧扬留在医院里，等赵小威清醒后再做进一步的问询。杨小姐，请你跟我回一趟市局，这次的事件目前看来我们担待不了，需要尽快上报！”

　　“好的，不过夏侯警官，在汇报工作结束后，我想去一个地方。”杨荔枝答应着，提出了自己的主张，“我想去一趟赵小威的老家，解决一个我还没完全想通的疑问——倘若五人是同期感染，疳蛊发作的时间最多也就只会相差个四五天，为什么唯独赵小威会延迟了一个多月？”
　　“这的确是个问题……”夏侯澈沉吟道，“你认为，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就可以找到延迟疳蛊发作的方法？”
　　“那个……还不能确定，但我觉得有必要去一次。一来调查原因，二来赵小威的发作毕竟延迟了这么多天，我担心在这期间可能会有蛊虫外溢。”杨荔枝又补充了一条不怎么令人期待的信息，“一般来说疳蛊不会延迟发作，除非一种情况，就是有人或生物替他分担了部分蛊毒。”
　　“……也就是说，赵小威的老家那儿，也有可能留下感染源？”这场会议所提供的信息量已经让夏侯澈感到有些焦头烂额，这会儿又多了一个可能的“定时丨炸丨弹”，更是让他应接不暇，“行，事不宜迟，你赶紧去一趟吧。小雷，你负责联系当地警方配合，也配杨小姐走一趟，务必要保护好杨小姐的人身安全！”
　　“怎么又是我？”

　　这次雷赤诚没给组长面子，当场表示了不满，“组里没人了吗？干嘛不让小谢……”
　　“废话少说！给你任务还挑三拣四了？还不快去安排行程！”夏侯澈一声怒吼将雷赤诚没来得及吐出的满腹牢骚又堵了回去。一旁的杨荔枝见此情形，倒没有表示反对，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按键式手机，对夏侯澈道：
　　“夏侯警官，能报给我您的手机号码么？如果在当地遇到什么紧急情况，我可以用短信请示。”
　　“短消息太慢，有事直接电话吧。”夏侯澈报出一串数字道。
　　“我不会打电话的，如果您有急事，也请打给雷警官，由他负责转达。”杨荔枝低着头编辑号码信息，头也不抬，“有电话恐惧症的人是我，不是师父。”
　　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会议室的蒋大夫听见此话忽然脚步一顿，默默回首，深深看了杨荔枝一眼，随即用所有人都未察觉的音量，轻轻地叹了口气。
　　日期：2012-10-21 15:41:00
　　六、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舟车劳顿，杨荔枝和雷赤诚终于抵达了赵小威的老家，位于A市的一个小镇——石牛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