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颗带着黑色火焰的心脏，在苏楠手上还在持续跳动着，苏楠看看女魃，嘴角带出一丝毫无感情的冷笑，手掌回握，在女魃哀求的目光中生生捏碎她的心脏，同时碎裂的还有女魃的希望。那一刻，女魃发出的巨大哀鸣惊起整片山峦的白鹤。山川河流、沧海桑田、玄鸟云霞全都随着那声哀鸣化为乌有，一切的一切逐渐被灰色的雾气笼罩。

　　我没想到苏楠会这样杀了女魃，看向他，他眉间还带着重重的煞气，唇角处一丝血红。
　　“苏楠，不是说，只要她放了茜草，我们就走么？她、她已经答应了。”我嗫嗫的说。
　　“哼，愚蠢！”他不屑的扫视我，“她放了茜草自然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到时候如果还是你的朋友，是救还是不救？”
　　他把我问傻了，我也问自己，如果下个人是浅偌我是救还是不救。虽然过于血腥，但是好像杀了她是一个好的办法。和苏楠在一起时间长久了，我似乎也沾染了些血腥残忍。
　　“好了，趁着雾色还不大，快去找茜草吧。”苏楠在衣服上擦擦手，想要拉我的手，自己又觉不妥，换了只手牵住我，往雾色更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没有黑夜没有白天的概念，也不觉得疲惫，雾色越来越浓，除了拉着的手我再也无法感知到苏楠在我身边。终于，我听见了他欣喜的声音，“就快到了！”越来越浓的雾色从前面缓慢的发散出来，什么都看不到，我只能摸索着跟着他往前走。好在地势平坦，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危险。在浓厚的雾障中隐约感觉到前面有一块灰色的大石头，雾气正是从那里出来。走过去，石头上蜷缩着身子睡着一个小女孩，眉目不详，依稀有茜草的痕迹。苏楠捏捏我的手心放开我的手，瞬间浩然澎湃的恐惧感把我包裹起来。

　　“苏楠？你在哪儿？”我喊他，伸手去摸索，一根毛茸茸的东西自觉地递到我手中，牢牢握住，又觉不安稳，另一只手顺着一头往下摸去。 “啪！”头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个爆栗，“你摸什么呢！”头顶上传来苏楠忍无可忍的压抑怒气的嗓音。
　　“呵呵呵，原来你是人身的时候也能长出尾巴来啊？”摸摸头，老实吧唧的攥着那根尾巴，牢牢跟在他身后。
　　苏楠走着走着忽然停住了，转过身来，雾色太浓我只能大概看到他有点无奈。 “我说，墨翟，你手松点行么？我尾巴都要让你拽下来了！很疼啊你知道嘛！”
　　他抱着小女孩，我跟在他身后，雾色随着我们移动，转来转去还是在这块石头附近。苏楠四周打量了下，觉得没什么办法，沮丧的鬼哭狼嚎一声，再次化身为巨大的九尾狐。这次它有所准备，把我一早插花般扎在他蓬勃茂盛的胸毛从中。
　　“大概还得取你点血！”他硕大的狐狸舌头垂到我眼前，嗖的一声又把刚安置稳妥的我倒卷起来，九根尾巴随即扑上来把我牢牢固定，亲娘嘞，谁能保证他不是打击报复啊！背部的尖锐疼痛提醒我再次失血。我的血液被苏楠滴在小女孩的额头，也许是觉得不够，又隔着衣服给她画了个破魂符。事后，苏楠大舌头一舔，伤口处散发出奇异的痒感，伤口以可感速度疯长愈合。顾不上考虑这些，沉睡的小女孩在空气中渐渐消融，扩散，我眼看着周围的景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说是天翻地覆顶多是对别人而言，这实际景色世界上再没人比我更熟悉——诊室。这一切都是茜草的梦，梦中那个我伏在案前沉睡，成年的茜草站在桌前神色温柔。

　　“你俩啥时候有一腿啊？咱们得好好聊聊！”大狐狸又在我耳边做天边暴雷了！
　　日期：2012-12-4 13:35:00
　　真正的醒来后，我侧躺在急救室的床上，背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有伤口缝合后特有的痛感。苏楠在医生休息室和人谈笑，听见动静走出来，我的老相好也跟出来，嘲笑我上了年纪腿脚不利落打个球都能摔伤，又颇为感慨究竟是哪家球场场地上居然有碎玻璃，边说边看向苏楠。外科的大夫都很奸，什么伤势都能看出所以。我也看向苏楠，他表情平淡，没有丝毫凶狠。想到梦中他的样子，忽然觉得不寒而栗，不自觉打个哆嗦。

　　回到家一时无话，孔萱还是没回来，苏楠淡淡的说也许她已经走了。坐在客厅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又酸又痛，所有的感觉这时候没了障碍一时间都倾泻出来。我呆呆的靠着墙壁，盯着对面的电视，屏幕里的人物一会儿说一会笑，映到我脑海里却全都是女魃的影子，她哭过、争执过、无论怎样都没改变最后的结局。最后她说那人不会放过苏楠，从私心角度说，不知道我会不会也被波及。直觉一点一点渗进神经中告诉我，苏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那是什么？或许是本该被埋葬在九万里苍穹之上亦或者十万尺深海之渊的秘密。

　　又想到孔雀女，她在时，我不觉如何，她不在，却彷佛生生从我心上挖走一块血肉。我知她还在，可她也不在。明明是陌生人却那么熟悉，好像前世因果轮回终得报偿。她在心就在，她不在心神沮丧。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对萱姐的来去这么在意，原本就应该明白，她这样的人物，不会在一地停驻太久，却懂了长相厮守的心肠。叹口气，拿了茶具过来，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像是扫去孔萱存在过的痕迹。翻滚的沸水冲出满腔百转愁肠，茶香袅袅，脱不去物是人非的哀愁。而这一切，也许就是他们、她们和它们喜欢说的因果二字。从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这么难以克制的憎恨所谓天赐的机缘。陪君醉笑三万场，不诉离别伤。空荡荡的房子里，回荡着一个人寂寞的脚步声，苏楠，他可以相当自然的面对生死割舍，我还做不到。倚在门口想起萱姐每天都打扮的像做移动珠宝展览架般等我下班，想她抱怨油烟熏迷了她的宝石却依旧喜欢扎在厨房做餐点，明明讨厌收拾房间，却不厌其烦的在月起东天后引满室鸟雀端坐讲法。我不懂他们以什么为念力在这庸碌红尘中始终怀一颗真心来普济众生。茶过三味，云间泉意浓渐淡，我终是不相信，孔萱会一声不吭的离开，为了所谓的应劫，我们之间的故事还没开始，她怎么能够离开。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班呢。”苏楠仿佛也没什么话说，搂搂我。他怀里温暖如旧，只是那沾满血腥的双手让我不自觉的去抗拒。他只是淡淡的笑，没有太多的表情却比斥责更让人心痛。反手去环抱他，好像歌中唱的，我们拥抱着就能取暖，我们依偎着就能生存。我忘了，他从不需要这种天真的余温。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管过去发生什么，未来将要发生什么，只要我还在这里还站在这个世界上，脚踏最平稳的大地，那么一切困难都不可能将我打倒。过去的经历都会成为我们勇敢坚强的资本，比如：我连高考都闯的过来，还有什么可怕！或者：连活着都不害怕，还有什么能让我觉得恐惧！笑一笑就又看见苏楠那颗犬牙露出唇角。
　　回房间，趴在床上，这才吐出胸口沉郁良久的那口气。下巴抵在枕头上，听见隔壁卧室的房门上锁的声音。没几秒，门又开了，急促的脚步声到我门前，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未尝等得，便强硬的拧开我的门锁，惊讶的回头，抻到后背的伤口，龇牙咧嘴间看见苏楠秀气的眉头拧成一团。“孔萱出事了！”还没等我开口，他抢先说。
　　“什么？”我话音还没落便被他架起来拖到隔壁，让我心心念念伤心了很久的萱姐正安静的悬坐在空中，周身包裹着一层如流水般的不明物质，面如金纸，双手在胸口端成大智慧诀，法相端庄。“这是怎么了？”惶恐的看向苏楠，看他第一次流露出这种迷茫的费解表情，刚看到萱姐的片刻兴奋被事实狠狠打击到。
　　我第一次看到孔萱的法相真身，遍身和气，煞气与佛气缠绵在一起，似笑非笑的申请极像大佛寺中的金身佛祖。非男非女，男相女相完美在他的姿容上呈现出来，横眉便是怒意，扬唇就有春色。可惜此时，他不能动不能说，沉默的端坐，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