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绝不。”我执拗地说。
“你们每个弟子的心上,都装着一个人,所以,你们必败无疑。”君色的话空洞而落寞。
“为什么魔者就不可以心上有人?那么神者呢?神者可不可以有爱恨悲欢?”我问。
君色的脸庞在阴暗的殿堂中黯然无比,他的眼中有一丝隐隐的哀伤闪现,稍纵即逝,他说:“这就是魔影宫所受的惩罚,冰川雪府的神者,心上有人,功力才会强大,而魔影宫的弟子,必须摒弃七情六欲,否则魔力再高,在应战神者的时候,仍然不堪一击。”
“为什么?为什么魔者要受到这样的惩罚?魔亦是人修来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到底是谁惩罚了我们?”我不停不休地追问着君色。我觉得君色的心中藏着很多的秘密,而他的那些秘密,与魔影宫众弟子性命攸关。
日期:2006-8-31 20:38:11
—14—
“蓝裳,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君色的声音冷凛而不容违抗。
“为什么不将这件事告知众位师兄师姐?”我仍然发问。
“一切皆有定数,我说了,你们又岂会听?世间最为风月情事不遂人愿,你们该放下的会放下,不肯放下的,比如你,我说了也是白说,虽然我是你们的师傅,是魔影宫的宫主,但对于弟子们的儿女情长,也唯有任之由之。”君色的声音里,渐显苍凉与无奈。
是的,放在心上的人,岂是可以随便放得下的?只是,他们的心上又放着谁?君色说,我们每个人的心上都放着一个人,那么,其他的师兄师姐们,他们牵系挂念着的,又是谁?
我忽然觉得这座魔影宫里,迷雾重重,扑朔迷离,都个人的心上都有秘密,每个人的心里都怀揣着另一个人。
我于是安静下来,安静得失去语言的欲望,只是静静地站立在君色的面前,任由他的那一只宽大的手掌轻按在我的肩膀上。他似乎有很多的话想要对我说,但又似乎不想再与我说一句话。
隐殿一片沉寂,安静得听不到一丝一息的声音,连呼吸也飘渺得无从聆听。在我准备转身退出隐殿的时候,我看到了大堂上的彩姬,她的面容凝霜积冷,眼神闪烁,难以捉摸。
“蓝裳,你过来。”彩姬的声音仿佛自冰窑中发出,森冷而阴寒,令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我依言顺从地向她走去。
彩姬的眼睛却并不看向我,她的目光越过我注视着我身后的君色,脸上浮起一缕奇怪的笑容,这缕笑容与她的容颜一样,虽然妩媚妖娆,却,冷漠黯然,凄凉至极。
我行至距彩姬十步处,向她低首屈膝行礼,口中言道:“弟子蓝裳叩见魔后娘娘。”彩姬一抬手,说:“蓝裳免礼,近身说话。”
我小心翼翼地向她身旁走去,越靠近她,我越觉得冷,仿佛在接近一块千年寒冰,她的身体所折射出来的寒力,足以令生物被冰封。
当我近在彩姬的身旁的时候,彩姬的一只手按上我的肩膀,按在了君色刚才按着的位置,她对着我魅惑万分地盈盈一笑,说:“蓝裳,你真残忍。”
彩姬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中生生地挤出来的,带着凉透心扉的寒意,令我无法仔细地思考她那句话的意思,这时候,我发现我的那一只臂膀失去了知觉,就如当初被断冰在了望台上袭击的一样。
“彩姬,你干什么?!”君色语落身动,展袍飞跃而来,而我倒地晕了过去,晕的时候,我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我只听见彩姬说:“她坏了紫儿的一只手臂,我也要她赔上一条!”
日期:2006-9-1 18:42:54
—15—
漫长不息的梦,我一直沉沦在梦里,我梦见断冰的脸,像槐花一样的盛开在我的面前,忧伤而冷峻;我梦见赤烟的红袍,如硕大的红花热烈如火地绽放在我的身旁,我却无法靠近;我梦见君色的眼神,满是凄凉无奈;我梦见彩姬的笑容,充满魅惑冷艳……
醒来以后,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很黑暗的房间里,我看不见颜色,什么都看不见。我知道这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房间,用黑暗滤掉了颜色,否则以虹影魔者的功力,在任何地方都应该看得见颜色。
我试图说话,却又怕声音惊动了黑暗中不利于自己的人或兽。我试着动了动那条被魔姬冰封的手臂,却蓦然惊觉我的那条手臂上伏着一个人,温软的身体,幽幽的香气,是一个女人。
我一动,那个熟睡的女人即醒了,她欣喜地说:“师姐,你总算醒了!”是紫苏的声音。
那么,是我死了?
我伸出绵软无力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紫苏的肩,我说:“紫苏,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相聚了,没想到与冰川雪府的决战还没有开始我就死了。”
“不,师姐,你没有死,我们都没有死,是宫主藏起了我们。”紫苏说。
“这里是哪儿?”我有气无力地问。
“是魔影宫隐殿的最下层,暗殿。”紫苏说。
“暗殿?”原来,魔影宫的地下是隐殿,隐殿的地下又有暗殿,真正安全的地方,是暗殿?君色为什么要藏起我们?紫苏明明死了,怎么会在暗殿?我又怎么会在暗殿中?
我挣扎着坐起身,在黑暗中向紫苏伸出手,想要拉住她的臂膀,让她坐在床边将一切都告诉我,却骇然发觉,紫苏的那一条衣袖是空的,我呆怔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我想起来了,紫苏“死”时我为了拿走被她紧握着的剑,震断了她的一只手臂;我也想起来了,为什么彩姬说我坏了紫苏了一只手臂,她也要毁掉我的一只手臂。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死?当时你装死为什么不告诉我?至少我不会震断你的手臂。”我说,我的声音空洞而无奈,想到紫苏从此只能独臂一辈子,我心里很堵。
“师姐,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自己没有死,当时的我就像这次的你一样,以为自己死了,而且我也没有了痛感,你震断了我的手臂我也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这里,宫主和母后在我的身边,母后叹息,说:‘蓝裳那丫头太残忍。’宫主说:‘也怨不得她,她不知内情。’我才知道我没有死,也才知道我被你震断了一条手臂。”
“那么,你怨恨我么?”我拉着紫苏的那条空空的袖管,问。
“不,就算是死在师姐的手中,我也一点都不恨。”紫苏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定与执着,就像我对赤烟,宁愿为他去死,也不忍生恨。
日期:2006-9-4 8:53:04
—16—
突然一阵阴寒的风扑面而来,紫苏猛地扑到我身上,对着那股冷风说:“母后,你答应过我,绝不再伤害六师姐的。”
是魔后彩姬,她身上的那股阴冷,我已经感受过。
“我只是来看看你,紫儿,在暗殿暗无天日这么久,委屈你了。”彩姬说。
“不,女儿不觉得委屈,此后能有六师姐陪伴,女儿愿在暗殿一辈子。”紫苏说。
彩姬没有说话,只微微地叹息一声,然后那股寒风就飘走了。
漫无边际的黑暗,我觉得快要吞噬掉我仅存的坚强与忍耐。我问紫苏宫主君色在哪儿,我说我要回到魔影宫去,至少要回到隐殿去,我要看见颜色,我不能在这个漆黑如墨的暗殿里再继续呆下去,我要看见赤烟,看见他孤傲热烈的红色。
紫苏不语,良久以后,她说:“师姐,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回到魔影宫,你会死的。”“我不怕死,”我冷静地说,“我不想在黑暗里活着,我需要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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