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谁都可以过不去,但绝对不跟酒过不去。我每天都是腰子里揣着诗歌本子,喝完一桌接一桌,只要有熟人,哪怕半生不熟,都可以喝个一醉方休。我喜欢这种酒神精神状态。嗯,有人就骂我是腰揣诗歌的狼猪,哈哈。狼猪吞的。我鸡
巴大不信邪。对了!你也可以来参加每个周末的诗歌聚会,在“红烛咖啡屋”。那里门面不大但很雅致。有个仿罗丹的“思想者”雕塑摆在门里边,进门你就能感触到人文氛围。店里如两截敞开的火车车厢,有人在旅途的感觉。笔陡的长沙发,促膝交谈的卡座,点缀飘摇不定的红烛。那红烛漂在白瓷碗里,像红色的睡莲。
我喜欢咖啡屋墙壁上几幅油画,好像是《沙漠里的胡杨》。一些挣扎在沙漠里的胡杨树根,宁静地、无辜地、孤独地固守着什么。仿佛有风吹进你的眼睛。
你看,我又抒情了!妈的,你睡了么?
日期:2009-09-23 22:3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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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烟临行前才知道郝觉也要上北京参加诗歌笔会。在诗刊上发表一些诗作后,他们有了相互较劲的感觉,看谁变的铅字多拿的稿酬多。能去北京是一件荣耀的事情,就像古时候文人进京赶考一样,认为是人生大事。民间愤青的诗人很多,内心里却存着期待被官方认可的愿望,目的就是为了“招安”,混进文联作协,谋一个“出身”。这两个“我们诗社”的发起人,去归城文联拜访过权威,拿着皱巴巴的《我们》诗刊。郝觉笑称是在街上拣半截“窑砖”,夜里去文联主席家砸门。权威带着鼓励和鞭策的态度,“愤青”带着谦恭和温顺的态度,相互不温不火做了一次长谈。出门后,两个就忍不住就在那幢代表“权威”的楼脚下撒泡憋得慌的尿,以示“招安”的无疾而终。
他们哪里知道北京权威的诗歌管理机构,不过是托个文化公司搞搞第三产业,招些诗歌爱好者来京交流,赚取人头费呢。他们还无比虔诚和自豪地以为自己得到了官方的承认,可以且美其名曰诗人了。沙烟因为姨妈柳樱在北京,特意多请了几天假,有长达半个月时间,来上演他和伟大的首都的“诗歌蜜月”。
北京,海子的成长之地,昌平,海子的绝望之地,将沙烟载向首都的火车,撕裂的残阳如血。路过昌平的时候,沙烟感觉铁路的颤抖,看到昌平参差的建筑、高大的烟囱都在余晖中漠然退隐……眼前这座城市,还记得海子和他的诗歌吗?
沙烟身穿一件“迷彩服”,一条旧牛仔裤,胸前挂着一枚子丨弹丨壳,背了个牛仔包,来到天安门广场。那挥斥方遒的手,那鼓动文化***的手,沉睡广场一侧,亿万狂热如蚁的人民呢?现在哪里?只有一些不停地摆姿势拍照片的游人,憨厚地、潇洒地、天真地、自豪地、羞涩地、疲惫地、木然地留下一张张影像,带着强烈的“到此一游”的廉价心态,在伟大的背景下,作秀一把,作为炫耀的谈资。他无心去瞻仰,无心去膜拜,无心去感召什么。只觉得这广场不属于他自己。这祖国的政治和文化交错的地标,显得那么咫尺天涯。
一个身材魁梧穿皮夹克的男子走过来,要沙烟出示证件,审视完以后,对沙烟说:“请不要在广场逗留!”沙烟感到屈辱,看到广场隔几步远就站着虎视眈眈荷枪实弹的武警,也就无心流连风景,只能在“便衣”的注视中默然离去。
诗歌笔会上,沙烟和郝觉坐在后排,他们对主办方邀请来的一些著名诗人很不感冒。一个名家讲授某大师的作品,说大师在描述为我国夺取金牌的跳水运动员的诗句是如何精彩。“从十米跳台跳下/溅起一片雪白的/掌声……”这里不用“浪花”而用“掌声”,是多么出神入化的大师手笔。沙烟听了忍不住狂笑起来,一连三个哈哈,吓得郝觉一把捂住他的嘴。满座哗然。
名家有些恼怒:“有谁不爱听的,可以离开,不要影响其他的学员。”
沙烟、郝觉也不敢太造次,耐着性子捱下去。为了迎合学员们的口味,主办方邀请了一个青年评论家“板兰根”上台讲海子。海子死了不到一年,名声大噪,官方也不好太视而不见。
“板兰根”抹过头油的头发梳了个一丝不苟,穿了件风衣衬托艺术家的气质,像电影《早春二月》里的肖涧秋一样搭着一条围巾。他说海子和他是兄弟关系,海子不少诗歌都请他过目过。海子的成就为何没有更大?当然,不可否认海子是一个诗歌天才,但他的诗歌果真如此值得崇拜吗?现在的年轻人盲目追星的现象不值得批判吗?
沙烟越听越不是滋味,原来又是官方安排的主流“传声筒”!在后面又喝起了倒彩。
“板兰根”不满地伸出双手对前方压一压,说:“你们这些诗歌爱好者,大部分还是刚入门的写作者,千万不要忽视评论界的声音。很多诗人,都是评论界捧红的,像‘枸革子’、‘当归风’、‘芍药女’都是因我的评论而受到诗歌界的关注。”他对前排就坐的“权威”们颌首示意,接着说:“像在座的老诗人,都是饱经文化沧桑的老前辈,他们的高风亮节,他们对诗歌事业的贡献,才是值得大家去顶礼膜拜的!我敢说,你们只要得到其中任何一位大师的垂青,你想不出名都难!”
郝觉在沙烟的留言本上画了一个猪头,头发中分,举手投降状,旁边签个名“板兰根”。沙烟看了忍俊不禁,又拿笔画了个猪身子加了条尾巴,尾巴上写着“权威评论家”。在猪身上写下“想不出名都难!”看到的诗友莫不嘻嘻哈哈地笑。会议室后排就像起了麦浪,叽叽喳喳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景山眺望故宫,带着远逝的王者气象,一条中轴线次第展开昔日辉煌的画卷。和扇庄的依山傍水的自然、质朴的人居绝然不同。这巨大的建筑群显示人类集权的最高意志。如果可以拿天做屋顶,五百多年前的明朝皇帝朱棣也会毫不犹豫地下令驭天而行。紫禁城啊,紫禁城,不就是皇家囚禁自己的一巨大鸟笼么?它遭受了那么多次火灾战乱,朝代更替总是腾笼换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现在这座空虚的建筑,成为看客们圆自己“皇帝梦”的地方。
沙烟特意去看了崇祯皇帝朱由检吊死自己的那株“罪槐”。那棵碗口粗的槐树就是朱皇帝命悬黄梁的工具么?莫非是他匆匆忙忙来不及挑拣?他手持宝剑刺死心爱的十六岁女儿长平公主,发出“汝何生帝王家”的浩叹,血迹未消,他面色仓惶踌躇景(煤)山之上,也如沙烟这般看一眼自己的“家”,就自尽谢国了。沙烟想,这个皇帝死前逼杀数百无辜宫女,可曾想过她们“汝何生百姓家”呢?
沙烟看了介绍资料,又听了一点讲解,才知道这株“罪槐”是个赝品。本身就是清政府为蛊惑民心,胡乱给一株不幸的槐树扣的帽子。从此就成为著名的人文景观一发不可收拾。文丨革丨时期被政府移除,原来槐树上锁的铁链也不见了。这株新槐树顶罪的历史还不过十年。国人的看客心理作祟,哪怕是假惺惺地指鹿为马,也有聊胜于无的欣欣然。看着游人兴趣盎然摩肩接踵的模样,沙烟哑然失笑。一株歪脖子槐树,“莫须有”挂过一个落魄皇帝的头颅,就变得神奇高贵起来。看来历史和荒诞总是惟妙惟肖地结合在一起,其中到底经得起多少推敲呢?
故宫里琳琅满目的国宝看花了沙烟的眼睛,后宫无疑是最引人瞩目的地方了。“珍妃井”、慈禧起居的宫殿、净房……这些皇家隐私禁地被游客络绎不绝地参观。后宫佳丽三千,寻常百姓想都不敢想的美事,现在可以隔着防护玻璃,朦朦胧胧探看,那陈旧发黄的床榻,不再横陈嫔妃的玉体,却承载来自祖国各地游客好奇的目光和丰富的想像。直到游客们啧啧称奇,发出原来如此的感叹,意兴阑珊地被后面的人流拥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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