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几个人包括老黄头都把脸上喝得红通通的。
　　“对了，师傅。”我走到东厢房里，从床头抄起那红木梳妆匣，放到了桌子上，“你看着这里面的红木梳子，怎么那背面看起来这么像梳子的？”
　　“你喝多了吧？”毛头摇晃着笑道，“梳子背面看起来当然还是像梳子。”
　　“不是，师傅，地图，是像地图！”

　　老头连忙打开梳妆匣，从里面拿出那把红木梳，看着背面，“果然，果然是地图，上面那古井想必是小莲庄门口那口了，那吴府，想必就是小莲庄之前叫的名字了，可除了这两个之外，几乎没有相同的景色。小莲庄门口有个古井，古井的旁边是一个湖？那里一部分填平了做了田，一部分做了运河的。”
　　“师傅，你看那大箭头标的地方！”
　　“我来看看，”毛头一把夺过梳子，低头仔细瞄了起来，“这里这个沟，早就被填平了，依照那古井到小莲庄之间的距离来看，往南边再走差不多半里地，恩，这个大沟还是在的，我见过，现在用来做渠道了，在半里地差不多，恩，大箭头标着的正是这里，这里怎么会有个土丘呢，明明是我家的鱼塘么，鱼塘……鱼塘！”毛头猛地抬起头来，脸上一片煞白，带着哭音道，“各位道爷，那是我家的鱼塘啊。”

　　小白脸“喋喋”笑道：“以后你们要是有什么事要帮忙的，只管开口，我毛头绝对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真是言犹在耳啊！”就你们会用成语吗？我小白脸，哦不，我李佳翮（和）也会地！
　　几个人都笑眯眯地望着毛头。
　　毛头涨红了脸，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好！反正现在也正是鱼肥的时候，快到年关了，我就宁肯亏点钱，明天就去联系买主！”
　　“毛头，够仗义！”表哥举起杯子，“兄弟我敬你一杯！”
　　我心里也感激着毛头，因为我总是隐隐觉得，这件事，好像不能拖的。

　　在老头的要求下，我没有喝太多的酒，跑到房间，在角落里翻了半天，才找出一本新华字典来，就着新华字典，翻起那本古朴的“降神术”！可是语句肯本就不连贯，也不是很通顺，摇了摇头，把书往枕头边上一放，便收拾了下，照老头子说的，往坟地过夜去了。
　　又是那座坟地，因为本庄就这么一个大点的。
　　我叹了口气，把罩子灯往边上点一放，拿起扫把把地上好好打扫了一番，便打起了地铺。
　　听着那夜哭子（猫头鹰）凄惨的叫声，以及周围阵阵不知名的物事跑动过的声音，我久久地无法入眠。
　　轻微的想到响动，逐渐引起了我的注意，似乎是什么人往这里走了过来。

　　“芙妹，我来好好疼爱你，你可真是香啊。”
　　“吕哥，你可真坏，不要乱摸，刚才还说找我出来谈什么诗书呢！”
　　这轻微的说话声传到我耳朵里之后，我想了想，本庄没有这两个人啊，心里暗暗警惕。
　　“吕哥，你再不住手，我就叫了啊。”
　　“叫啊，这荒郊野外的，你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
　　我当然不会幼稚到跑过去英雄救美，听听人家这称呼，明明是一对欢喜冤家么。
　　然而我的心却砰砰地跳了起来，我是知道他们想干什么的，我也一度心里想着和羊角辫那么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难将那么龌龊的事情和明人，看起来无比可爱的羊角辫联系上，但是我们将来如果结婚了，最后不还是得那么做的吗？心里着实对此很是为难。

　　但是现在，一幕活色生香的活，就要在我面前上演了，未经人事的我，仿佛心都堵到了嗓子口一般。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又是“啪”地一声，接着那芙妹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的声音，过了好一阵子，方才松了口气般，“吕哥，你好坏！”
　　“哈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么，芙妹，我们就在这里，幕天席地地做了吧！”
　　“可是这里这么多坟茔，万一要是出来什么东西，也太吓人了吧？”
　　此时我的心情很是微妙，一方面很希望这两个赶快地走，另一方面又很喜欢他们留下来。
　　“这破地方，就这里人烟少点，将就下吧。”

　　正说着，一阵纷纷簌簌的声音传了过来，想来，是在宽衣解带了，我挣红了脸，侧耳听着。
　　“错了！”
　　“哦，对不起，芙妹！”
　　我心头忽然闪过一种病的名字，叫做脑溢血，不会大部分得这种病的，都是像我这样的情况吧，这两个男女，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小笑话。
　　从上海淘金回来的人说，上海那地方，人比我们这里密多了，街上那是密密麻麻，所以那里的住宅，也格外地狭小，几乎转个身就到头了，一个长长窄窄的弄堂里，往往住着七八户的人家，在这样的环境下，小夫妻想行个房什么的，弄出点声响，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乎，每到周末的晚上，公园里就额外的热闹，几乎遍地都是去那里搭帐篷打地铺的小夫妻。

　　上海街头的大妈，那是出了名的，计划生育抓得紧啊，便打着个手电，到公园里挨个查看。
　　小夫妻们行房老是被打扰，也很是不爽，就在搭的小帐篷外面挂上结婚证书。
　　就这样，默契养成了，大妈走到小帐篷门口，用手电一照，哦，原来是有证的，便不去找这家的麻烦，往下一个走去。
　　就这么想着，我倒也不是觉得有多难堪了，全当是看电影吧，听小白脸说，他最近迷上了三级片，里面有很多描述这个的内容，我倒是有福气，直接闯进三级片片场了。
　　忽然，好像有人拉了拉我的被子，我努力地直起腰来一看，顿时血液上涌，耳边只听得“轰”地一声！

　　就着微弱的光，眼前拉着我的赫然便是羊角辫？！只是，她穿的衣服着实少了点，我撇过头去，不敢看她露出的大片的肌肤。
　　那对男女似乎在微微喘息着，在这样尴尬的环境下，我轻声说道：“静儿，你不是在学校借宿么？怎么会现在到这里来？”
　　“我刚才被好几个人追，他们想欺负我？！”
　　羊角辫的声音有点奇怪，估计是吓坏了，我连忙用手拉起她快滑下来的“的确良”衣角，在这个深秋的夜晚，穿这么一点，还裸露了这么多，难怪她冷得直打哆嗦了。
　　“快到被窝里来暖和暖和。”我忙拉开被窝，爬了出来。

　　羊角辫点点头，慢慢爬进我的被窝里。
　　我笼着衣袖，蹲在一旁。
　　那两个人喘息的声音，还没有停，我有点恼怒了，你们不是要搞到天亮去吧？
　　“什么声音？”
　　“哪有什么声音。”我哈了口气。

　　“怎么好像有人在喘气？”
　　“是我喘的，对了，静儿，你是被谁追的？”
　　“明天再说吧，你先进被窝里来，我看你好像很冷的。”
　　“可以吗？”
　　“当然。”

　　我讪讪地转过身来，往被窝里钻去，碰触到那冰凉的肌肤，我心里痒痒的，其实这个时候，可以叫羊角辫披着被子，和我一起回屋里去，可我实在是舍不得和静儿独处的时光，特别是这样的情况下。
　　那冰凉的手臂环住了我的胳膊，“你喜欢我吗？”
　　我老老实实地点头：“喜欢，我好喜欢你的。”那边男女喘息的声音，还没有停，我有点心神不宁，魂不附体、
　　“那，对不起了！”一滴清水滴到了枕头上，
　　愕然地看着羊角辫，大张着嘴，冲我的脖子咬了过去！

　　摸了摸脖子，皮肤尚算完整，睁开眼一看，只见羊角辫定在那里，脖子下面有一把铁剑在那里顶着。
　　中年道人回头朝我笑了笑，“阴人，你好。”
　　“不要伤害她，道长。”我艰难地说道。
　　“这不过是鬼类画皮的功夫罢了，怎么，阴人你对她产生想法了？”
　　“不是，我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她和我有莫大的渊源。”
　　“那就很难办了，因为她根本是受别人操纵的鬼侍！”
　　我沉默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是觉得这奇怪调门的声音，仿佛在哪里听到过。
　　“既然你心怀不忍，后来又何必痛下毒手呢，”中年道人冷冷道，“我必须给你点伤，你才好回去复命！”
　　说着一剑捅向“羊角辫”的肩膀，“扑”地冒出了一股黑血来。
　　“羊角辫”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我连忙上前答谢救命之恩，顺手递了根大前门过去。
　　中年道人伫立在那里，对我不理不睬，半响，才悠悠说道：“你倒是耐性坚强，徒弟遇到生死危机，还能坚持得住，怎么，一味地躲，就有办法了吗？”
　　“唉”一声长叹，老黄头从一座坟茔之后，慢慢地走了出来，“师叔，多年不见，你老还是这么神清气爽，宝刀不老，老骥伏枥啊。”

　　“去去去！”中年道人一阵好笑，“这马屁拍得也太差劲了，我来是要告诉你，叶丽娘的事有人惦记起了，你个老小子总这么一味袒护，小心最后被做成夹心饼干。”
　　“师叔见教的是！”
　　“跟你商量个事。”
　　“师叔请讲。”
　　“这个阴人给我做徒弟。”
　　“不行，这个是非卖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