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轻拍打着窗棂,一轮明月照在窗户纸上,山峦一片沉寂。
“其实,这次发生的事也是好事,”王强生看着大凤“因祸得福。”
“得福?得什么福?”
“你想啊,事情这么一弄,全石门村的人可就知道……”王强生卖关子。
“知道啥?快说!”大凤两手轻轻拍打着王强生。
“可就知道,大凤是王强生的媳妇了!”
“你……”
月光如水,小屋沉寝在一片温馨之中……
日期:2008-10-2 11:51:51
第五章
17.
开镰了!
石门村四周一片金黄。
山顶、沟底、坡边、滩上,金灿灿的麦穗迎风摇弋,黄澄澄的麦浪轻歌曼舞,灵秀轻盈的布谷鸟不厌其烦地提醒人们“算黄算割”。
是啊,算黄算割,一刻也容不得耽误,大半年的辛苦和期待在此一举,这无异于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对于地处山口的石门村来说,更是如此。这里地广人稀,有山地,面积大的有两三亩,小的不到一分;有坡地,阳坡麦子熟的早,阴坡麦子熟的晚;有滩地,三、五亩一片的平地;有豆腐干地,巴掌大的一块块散落在沟底山间。要将这么多地在时间和顺序上合理安排,而且还要碾场、晒麦、入仓,这所有的一切务必在七——十天完成,作为一队之长的指挥员,没有两下子,是无法打赢这场战斗的。
洪大贵当之无愧。
洪大贵早在一周前和队上的几位老人筹划,将全队青壮劳力分成五个小组,每组指定一位组长,一个组负责碾场、晒麦、入仓,其余四个组按麦子成熟的先后划定区域,组长自行安排进度,但务必保证七天结束。另外,除每户留一位做饭的妇女外,其余妇女、小孩分成一大、一小两个组,大组拾麦穗,入库称重量记工分。小组负责每天往地里送两次绿豆汤,上午一次,下午一次,屋里一个闲人也不许留。王强生和楚函分到了洪大贵组,周滢留下做饭,纪育珺分到“绿豆汤组”。
只要一开镰,除每晚睡四、五小时外,几乎是连轴转,早晨四点就要赶到地里,晚上顶着月亮干到大半夜,一个夏收,人人都得脱两层皮。
夏收最大的问题是运输,这里不象平原,马车、牛车、架子车齐上阵。这里最先进的设备是起圈用的独轮车,连平原上最常见的架子车,祖祖辈辈从来都没用过,运输全靠人背。一根丈二长茶杯口粗的木棍,前面略尖,石门村人叫“扦杆”,麦子割倒捆成捆,像串糖葫芦一样用扦杆串起一人多高,扦杆上有两条绳,人半躺在“糖葫芦”上,由于山地都较陡,两手抓住绳子两端,猛一用力,双腿跪地,“糖葫芦”便压在身上,然后缓缓站起。下山的路又陡又滑锋芒在背,“糖葫芦”压的腿直打颤,大拇脚指顶的球鞋三天一个大窟窿,一个夏收王强生穿坏了三双鞋。
那七天,真是度日如年,人几乎进入麻木状态,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机械地干活。可那几天吃的好,麦子一下场每户先预分五十斤,顿顿白面蒸馍,捞面条。王强生最高纪录一顿五碗捞面条,外加一碗面汤,吃完照样干活。
七天终于熬过去了,洪大贵宣布除碾场组外,休息一天。人一闲下来事就多,楚函和王强生白蒸馍、捞面条虽吃得饱饱的,但毕竟肚里没“油水”,特别谗肉,村里人家都有储备的“哨子”,可他们没有。
“这好办,咱没猪肉,吃狗肉。”楚函灵机一动。
“吃谁家的狗……肉?”王强生一脸狐疑。
“这关键是要看……乔天嶂。”楚函一副高深莫测的矜持。
楚函那晚和王强生商量到大半夜,又把乔天嶂叫来,如此这般一番交代。
夏天的清晨,不到七点,太阳已爬上了高高的山顶,把万道霞光洒向大地,空气顿时急剧升温。乔天嶂起个大早找到小凤和武生,把昨天晚上商量的事告诉他们。
“干不干?”乔天嶂看着小凤和武生“不干就算了。”欲擒故纵。
“干!”武生看小凤“我听你俩的。”
小凤一付乖乖女样。
“‘大黄’呢?”乔天嶂冲着小凤“等会给喂饱。”
天嶂和武生像往常一样,把羊群赶到了河对岸的荒坡。王强生、楚函带着小凤、“大黄”隐藏在坡后的石崖旁,大约半小时,那条野狗果然出现了,这是天嶂以前无意间告诉楚函的,这条野狗几乎天天经过荒坡去村里觅食。
“‘大黄’,咬!”小凤手指野狗大喊一声。
“大黄”腾空而起,像出堂的子丨弹丨,一下蹿到野狗前,头一低咬住了野狗的脖子,野狗被掀翻在地。武生一跃而起,张开麻袋口套住野狗头,两手一拽,野狗被装进了麻袋。哪料,野狗狂叫一声竟站了起来,楚函手起棍落,一下砸到野狗头上,野狗应声倒地。
“快!没死,没死!”武生惊呼。
果然野狗又在麻袋里挣扎,狂叫。
“绳子,绳子!”武生大叫。
王强生拿出早已系了套的绳子,一下套在野狗脖子上。
“吊起来,吊!”武生拽住绳子往一旁的枯树跑。
楚函一甩手,绳子穿过枯枝“拉!”
王强生拽住绳子,一哈腰,野狗被悬在空中。
“水!小凤,水!”天嶂大喊。
小凤从河滩端着一盆水往上跑,天嶂紧跑两步接过水递给楚函,楚函一抬手,水灌进了野狗的嘴里,狂叫声戛然而止,没有一分钟,野狗被呛死,四蹄一蹬,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悬挂在绳子上。
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结束了。
晚饭自然吃狗肉了,煮了一下午的狗肉,使整个石门村香味四溢。
“小凤去叫你姐。”周滢冲王强生笑笑“别不好意思。”
周滢、纪育珺、王强生、楚函,天嶂、大凤、小凤、武生八人正好一桌。
大凤说什么都不吃“那味……我吃不惯。”
“可香了,大凤姐。”武生大口嚼着狗肉,两手油腻腻地乱抹。
王强生从骨头上剥下一小块肉,沾上盐递给大凤“你尝尝。”
大凤仔细地嚼着“嗯,还真香!”
一通风卷残云,狗肉所剩无几。
第二天早晨起来,除了大凤,七人全部流鼻血。
天嶂正往头上喷凉水止血,忽听外面一阵哨声,洪大贵扯着嗓子喊:
“扛仓喽,扛仓喽!立马上场!”
“天嶂哥,扛仓了!”小凤风风火火进窑“走,快走,可热闹了!”
“扛仓”是石门村沿袭多年的一项活动,其热闹程度不亚于内蒙古“那达幕”。
每年夏季碾完场后,场院上的小麦堆的像座山,用麻袋装满小麦一袋袋扛进仓库叫“扛仓”。“扛仓”前参与扛桩子的小伙得自报重量,去年的起步重量是一百五十斤,也就是说能扛起一百五十斤的桩子,才有资格报名参与竞技。按每次二十斤往上加,直至扛不动,最后取前三名。去年前三名的重量分别是:二百一十斤,一百九十斤,一百七十斤。奖励的办法也很特别,前三名最后一次扛多少,粮食全归你。二百多斤小麦,相当一个壮劳力一年分的夏粮。但小伙子看重的不是这些粮食,看重的是那一瞬间彰显的雄性魅力,享受那鹤立鸡群无与伦比的自豪。
场院上黑压压的一片,男女老少,大人小孩全来了。大贵和石锁正在称第一袋的重量,今年的起步重量增加到一百六十斤。小麦装在一条水桶般粗的麻袋里,麻袋与人等身长。桩子不扎口,人手攥着,到仓里手一松,麦子自然落入囤中。
王强生被这生机勃勃的场面感染,跃跃欲试,他没扛过桩子,更不知自己能扛多重,但此刻他就是想报名,就是想上去试试。
“你能扛多少?”洪大贵一脸严肃。
“一百……六十斤。”王强生稍显底气不足。
“行,报上!”洪大贵一摆手,托着长音,扯开嗓子“扛—仓—开—始!”
场院旁老槐树上的麻雀被惊的呼拉拉一片腾空而起,洪大贵的余音在蓝天白云下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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