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封“准情书”，是县卫生学校张斌老师来的，信中除了说点新鲜事外，通篇婉转地表达了对小凤的思念之情。
　　小凤绘声绘色地讲起了那次张斌请她吃饭的事，深情地看着天嶂。
　　“天嶂哥，我可给他说了，我……有爱人。我……说的是你。”小凤脸颊一片红云。
　　这是小凤第一次公开向所爱的人表心迹，也是天嶂第一次从一位姑娘口中听到的真情表白，天嶂不由心头一热，拉过小凤的手，紧紧握着，小凤的手是那样细腻，温润。

　　“天嶂哥，你说话呀，你……我……说的对不对？”
　　小小煤油灯格外明亮，冉冉升起的烟雾，轻盈缥缈，一朵绚丽的灯花熠熠闪烁，小凤的脸微微泛红，稍稍上挑的眼睛，妩媚而又深沉，此刻的小凤是那么的漂亮，天嶂轻轻拉过小凤拥入怀中。
　　楚函第一时间得知石门大队有一名工农兵大学生招生名额。
　　吃完午饭，他匆匆赶往大队部，准备和郑丰年“谈谈”。郑丰年正在低头写着什么，见楚函进来，忙站起来招呼“楚函，来，坐。”准备给楚函倒水，楚函起身拦住郑丰年“书记，我不喝。”
　　“有事？”郑丰年笑容满面。

　　“噢，想问件事，”楚函单刀直入“听说咱大队有个工农兵大学生名额？”“是，是西良石油大学。”郑丰年明白了楚函的来意“你……”“我想问一下，这个事定了没有？”“没……还没定，不过有了初步人选。”郑丰年如实回答。
　　楚函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明白“初步人选”的意思，便从随身带的提包里拿出两条精装“大前门”烟放在郑丰年面前，这是他此次回家专门带来的。郑丰年一下站起来“哎哟，这，这不行，楚函，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个名额是给周……周滢的，这不光是咱大队的意思，也是公社李书记的意思，所……所以……楚函，你，你别急，以后肯定还会有机会，下次……”

　　自从上次纪育珺陪周滢突然回家，郑丰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心里忐忑不安，，几次从楚函口中探询，反而搅的心神不宁。突然福从天降，给了大队一名招生名额，不啻雪中送炭，郑丰年悬空的心一下落到了实处。若将此名额给周滢，也算给周滢一个交待，对得起她。更重要的是解了自己后顾之忧，周滢在这里多呆一天，自己就多一天危险，弄不好事情败露，那……后果不堪设想。再说，周滢这几年表现有目共睹，石门小学在县上都挂了名，推荐周滢上大学，那是名至实归，水到渠成的事，谁也说不出啥。怎料，半路杀出个楚函。哼，想要名额，你以为你是谁。

　　“书记，这次不行？”楚函直视郑丰年。
　　“不，不行，的确不行，下次，下……”
　　“那你看看，这个行不行。”楚函将一张薄薄的纸片放在郑丰年的面前。
　　郑丰年顿时目瞪口呆，痴痴地看着那张纸，这是一张周滢的怀孕化验报告单。
　　“坐，坐下，”这次轮着楚函招呼郑丰年了“怎么样书记，可以坐下来谈谈吧？”

　　“谈……谈……谈谈，谈谈。”郑丰年木然坐下。
　　楚函点燃一枝烟，悠闲地抽着，看着面前神色慌乱而又沮丧的郑丰年，心里已经有了七分把握。楚函决定再加一把火“书记你看看这日期，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前一阵周滢突然回家干什么去了？就是去医院检查了，孩子已经三个月了。”郑丰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额头已渗出细小的汗珠。
　　“你不愿意看到，再过几个月，周滢把孩子生到咱石门村吧？那就得想办法，对吧？”
　　“是，是……是，我，我听你的。”郑丰年可怜巴巴像个奴才。
　　楚函递给郑丰年一枝烟，郑丰年双手微微发抖，接过烟，猛吸一口。

　　“实际上，你我都只有两种选择，”楚函逼视郑丰年“第一种，你选择原有态度，名额给周滢。我选择到市上、省上、甚至到中央去告你，告你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当然了，我相信你是绝不会选择这第一种的；第二种，你选择改变态度，将这个名额给我，但前提是周滢此次也得走，当然不一定是上学，招工也可以。我呢，选择成全你，我负责做周滢的工作，让她在事成之后去医院将孩子做掉。我知道，你是聪明人，希望尽快将周滢弄走，以免引起更大的麻烦，这我完全理解。而这第二种选择一举三得，对你，对我，对周滢都有好处，三人问题一次性解决，一劳永逸，你说呢，书记？”

　　“是，是，可……可让周滢走，也得有名额呀，这……”郑丰年哭丧着脸“这上哪儿去弄名额？”
　　“据我了解，公社现在还有名额，当然不一定是招生名额。”楚函纯粹是一种推测，甚至是在诈郑丰年，实际有无名额他根本不知道。
　　“那……那我明天去找李书记，试……试试，”郑丰年眼巴巴地看着楚函“我……我咋给书记……说，说？”“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楚函一摆手。
　　“那……如……如果没有名额，咋……咋……咋办？”
　　“那我也得走！”楚函进一步威胁“不然，我就去告你！”
　　“行，我……我明天去。”

　　“记住！”楚函将《化验报告单》一叠四折放进口袋“我最迟明天晚上以前要听到消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楚函面露凶光，一转身出了大队部，复又进来，将桌子上的两条“大前门”装进提包“这不行，我拿走。”
　　郑丰年被彻底击倒了，他狠毒，老辣，设了圈套让周滢钻，可还有比他更狠毒的楚函，将他逼到了悬崖绝壁。他心里非常清楚，楚函给了他两种选择，可实际他只能有一种选择。如果像楚函所说，还有名额，凭他和李书记的关系，再要一个估计问题不大，这样一切问题迎刃而解，正如楚函所言一劳永逸；可如果没有名额，没有名额会出现两种情况，第一让楚函走，周滢等下次，可下次是啥时候，万一，万一周滢把孩子生下来，那……郑丰年不敢往下想。第二，让周滢走，楚函告状，那……郑丰年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第二天天未亮，郑丰年急匆匆赶到公社，公社李书记刚刚起床，正在洗嗽，见到郑丰年，暗自一惊“出什么事了？”
　　李书记将慌慌张张的郑丰年让进屋，未待开口，郑丰年一把抓住李书记“书记，你这次一定要帮我！”
　　“啥事，啥事？坐，坐下来慢慢说。”李书记将郑丰年让到椅子上，递过茶杯“先喝点，咋了？”
　　“你一定要再给我一个名额，不管是……是招生，还……还是招工。”郑丰年一夜未眠，脸色蜡黄，眼泡浮肿，人整个瘦了一圈。
　　“为……为什么？”李书记被郑丰年感染的也有点口吃“不是给了一个招生名额了嘛，给周滢不就完了。”
　　“问题是……是……”“你慢点说，慢……点说。”李书记拍拍郑丰年的肩膀“别着急，慢慢说。”
　　“问题是……是完不了。”

　　“为什么？”
　　“大队的人都不同意把这个名额给……给周滢，说周滢当老师轻松，又挣……挣的是全工分，还有现金补助，不能好事都让她一个人占了，说……”
　　“放屁！”李书记打断郑丰年“教书是轻松活？这叫脑力劳动，懂不懂。都去面朝黄土背朝天，一颗汗珠摔八瓣，出苦力，能把社会主义建设好？这不是猪脑子嘛，难怪毛主席他老人家说‘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我看这农民问题就是严重，不教育就不行！”李书记问郑丰年“那，他们说谁行？”
　　“楚函。”
　　“楚函是谁？”李书记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