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头终于出来了，小凤鼓励“老九”媳妇“嫂子，孩子头已经出来了，你再使一把劲，对再使一把劲，使一把劲，使劲！使劲！”
　　孩子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小凤提起孩子的腿，轻拍两下，孩子发出了震天的哭声，是一个大胖小子，足足有七、八斤。

　　窑外天嶂听到孩子的啼哭声，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小凤从窑洞跑出来，天嶂张开双臂，将小凤紧紧拥在怀中，泪水夺眶而出，小凤紧紧抱着天嶂汗水泪水滚落在天嶂胸前。
　　马寡妇拉着儿子，“扑咚”一下双双跪在小凤面前，马寡妇抱着小凤的腿，眼泪汪汪地说“小凤，救命恩人！婶给你磕头了。”说着就要给小凤磕头。小凤惊愕不已，急忙扶马寡妇，马寡妇死活不起，按着“老九”的头“快，给小凤磕头！”“老九”一把拉住小凤的手“小凤妹子，你可是……救了我家两条命，我……”“老九”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泪水挂满脸颊。

　　马寡妇将早已准备好的红鸡蛋装在筐里，拎着往崖头一溜小跑，见人就给红鸡蛋，喋喋不休地说，“大胖小子，大胖小子”无比兴奋。
　　窑洞里“老九“媳妇渐渐入睡，发出轻微的鼾声，她实在太累了。身旁躺着包裹齐整的大胖小子，小脸鼓囔囔的大头大脸，一看将来准是个棒小伙。
　　马寡妇散完红鸡蛋回来，锅里的母鸡已炖好，马寡妇将早已橄好的细面条煮好放在鸡汤里疼爱地喊着“媳妇，媳妇，我的姑奶奶，看妈给你弄的鸡汤面。”

日期：2008-10-25　17:18:19

　　40.
　　郑丰年决定和女儿好好谈谈。
　　前天到公社，李书记告诉他，今年又要开始招工了，而且中央已有政策，知青在两、三年内务必全部安排，这样，天嶂在石门也不会呆多久。小凤和天嶂的关系虽谈不上谈婚论嫁，但女儿对天嶂的那份依恋和喜爱，郑丰年和媳妇早已看在眼里。本想两人的关系只是小孩之间的异性相吸，毕竟天嶂在他们家一住四年多，除了睡觉小凤与天嶂几乎形影不离，可最近关系似乎超越了某种界线，有可能在默默相爱。这使郑丰年十分担心，他视女儿为掌上明珠，不希望女儿在这件事上受到伤害，与其等乔天嶂离开石门将女儿甩下，不如提前将此事对女儿讲明，即使天嶂有一天真得走了，也可使女儿早有心理准备。

　　小凤被妈叫进窑洞，说爸要找她“谈谈”。小凤既奇怪又觉好笑，什么事搞的如此正式，她长这么大，爸还是第一次提出和她谈谈。小凤本来就性格外向，和天嶂相爱后，在天嶂跟性格有所收敛，但在家里，还是原形毕露，进了窑洞就冲着郑丰年嚷嚷“爸，什么事搞这么严肃，不会是升任公社副书记的事有眉目了？”“去，去，少胡说！”小凤的话正捅在郑丰年的疼处，这都快两年了，李书记许诺的事一点进展也没有，石沉大海，连个水星也没溅起，李书记自己的位子也像铁打的一样，纹丝未动。

　　“小凤，你……”郑丰年不知如何问女儿。小凤妈沉不住气“你和天嶂的事咋弄呢？”“什么事？”小凤一脸狐疑。
　　“小凤，是这，爸就直说了，如果爸说的不对，你不要生气。”郑丰年语重心长“小凤，爸知道你心里喜欢天嶂，说实话，爸和你妈也喜欢天嶂。你看天嶂这娃虽说是大城市的，可到咱农村啥苦都能吃，人脑子也灵，性格又好，还对人实诚，如果跟你能成，爸和妈一百个愿意，可问题是……”郑丰年看看小凤妈，小凤妈接过话“妈确实也喜欢天嶂，你看在咱家住的时候，帮着妈干这干那，这几年也挣了不少工分，分的粮全给咱家。听说他爸妈都不在了，也没其他人，如果跟你能成，那不是一心为咱家，只是……”小凤妈将棘手的问题又推给了郑丰年。

　　“问题是，”郑丰年只好自己往下说“天嶂在咱这呆不长，公社你李伯说，今年招工马上开始，以后还要招，知青两、三年内要全部返城，天嶂……如果一走，你……你咋办，你想过没有？”
　　“我想过，我早想过。”小凤一脸严肃，这使郑丰年愕然“想过？咋想的？”“我也进城当工人。”小凤毫不犹豫。
　　郑丰年被女儿弄的云里雾里“你进城当工人，你是咋想出来的？你以为那工人是谁想当就当的，你个山沟的农民，还想当工人？”
　　“山沟农民咋了，山沟农民就不能当工人了？”小凤咄咄逼人“我就不信，把知青招完了，不招咱农民？听强生哥说，城里工厂农民多的是。”
　　“那……”郑丰年没想到女儿的思路如此奇特，他自己也知道，如果就这个问题说下去，已经达不到他的初衷了，便从另外一个角度说“小凤，天嶂家可是大知识分子家庭，爸妈都是赫赫有名的专家，他能娶一个农民的女儿？”
　　“他现在没有家，他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唯一有个姐就是周滢。”小凤的“水平”显然要比郑丰年高出许多。小凤妈急的一把拉过小凤“你，你这娃咋这么犟的，你爸是为你好，看你这嘴翻的，你爸说一句，你能说十句，你这样，谁敢要你！”“没人要才好，我就守着你和我爸，”小凤说着笑嘻嘻地问郑丰年“爸，是吧？”郑丰年哭笑不得。

　　“老九”的儿子过满月，马寡妇倾其所有，专程到县城采购了稀罕的蔬菜，不知从哪里弄了半扇猪肉，粉条、豆腐，一应俱全。还把家里下蛋的老母鸡杀了两只，专门请了武生爸做菜，光“白干”就买了两箱，这种排场是石门村从来没有过的。马寡妇像喂猪一样，一天四、五顿变着花样给媳妇做饭，“老九”媳妇的奶水特别充足，儿子又吃得多，一个月下来“老九”的儿子胖得像头小猪，粉白丨粉丨白，真逗人爱。马寡妇今天给孙子穿了一身红，小家伙躺在炕上，像四、五个月的孩子。

　　“老九”专门来请天嶂参加喜宴，天嶂说啥也不去，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正如周滢所言，黄汉机床厂确实在石门公社有招工指标，而且分给石门大队一个名额。可招工单位并没指名道姓要天嶂，一切都按原有程序走，郑丰年将名额给了王强生。按理说郑丰年之举不失公平，可问题是周滢事先给天嶂打过招呼，天嶂以为这个指标就是他的，他又不便将周滢的说法告诉郑丰年。再说周滢托人家，人家愿不愿意给她办事还不一定，他有什么理由说这个指标是给他的。所以郑丰年昨天找他“谈话”时，他一句也没吭。郑丰年说的也对“王强生年龄大，今年都二十四岁了，你还小，以后有机会，反正上面有政策，知青都返城，你再等等。”昨天晚上，天嶂想了一晚上，总算想通了，也对，强生哥比他大五、六岁，也该走了，何况强生哥平时对自己多有照顾。可要参加“老九”儿子的满月宴，他的确没心情。

　　马寡妇和“老九”再次来请天嶂。马寡妇知道，小凤那天之所以敢“下手”，跟天嶂的鼓励和支持分不开，他也看到孩子降生后，小凤和天嶂抱头痛哭的那一幕，马寡妇曾被深深感动。小凤是她一家的救命恩人，天嶂也是她一家的救命恩人，天嶂不参加喜宴，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
　　无奈，天嶂只好赴宴。
　　酒，一直从中午喝到晚上，大部分人都醉倒了。王强生心里高兴，多喝了几杯，大凤四处找不到他，后来发现“老九”家炕躺满了人，里边有王强生。大凤把王强生连拖带拽地弄回房时，王强生仍喋喋不休“喝，喝，今天高兴，喝……喝……个一醉……方……方休。”天嶂早已溜回屋，见状急忙上前扶王强生。王强生回头对大凤说“我……我没……醉，你……你回去吧，回……回去吧。”天嶂劝大凤回去，说他会照顾强生哥的。

　　王强生躺在床上，呼吸沉重，满嘴酒气，眼神游弋，向天嶂招手“天嶂，来，哥有话给你……说。”天嶂拉开被子给王强生盖上，坐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