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不流泪》
第51节

作者: 水白水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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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凤爸坠崖身亡后,周滢虽遭受了种种磨难,但她对大凤始终是心存愧怍。应该说洪大贵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周滢。但毕竟事出有因,洪大贵的身亡严格地说来不能说跟她没有丝毫关系。看到洪大贵死后,大凤一家陷入困境,周滢也产生过自责。怜悯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心地善良的周滢呢。再说王强生待人真诚,心眼好,对她和天嶂都不错,特别是她离开石门后,把天嶂托付给强生,强生没少照顾天嶂,所以她总想帮帮强生和大凤,这次借结婚表示表示,也算心里得到点安慰。

  东去的列车缓缓驶出临丰站,大凤心潮澎湃,她从没坐过火车,更别说去西良市了。一上火车趴在车窗向外张望,那样的专注,那样的入神。天嶂无意中看到大凤的表情,不禁想到了小凤,那年周滢姐带小凤一块回西良处理母亲后事,小凤上车后,也是这样的表情。如今,五六年过去了,期间发生了多少事情。他离开石门不过十来天,却好象离开了几年,这几天他似乎一直生活在虚幻中,一闭眼面前出现的全是在石门时的情景,满脑子都是小凤的影子,哎!也不知现在小凤在干什么……

  强生和大凤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爸妈接到信得知强生带大凤回家,早早做好饭站在大门外等。强生远远看见爸妈,拉着大凤跑向前亲切地叫着爸妈,大凤脸不由一红,不好意思地叫了声“爸、妈。”强生妈一把抓住大凤手“来,让妈好好看看。哟,俺强生带回来这么俊个媳妇,快,跟妈进屋,进屋。”拉着大凤进了屋,强生扶着爸紧随其后。

  强生发现爸妈明显地衰老了,半年前他回来看过爸妈,比现在要精神得多。强生知道爸妈是在为他的婚事操心,爸妈已将整个屋子粉刷一新,老两口搬进了原来他住的小屋,将大屋腾出作新房,被褥全是新的,整整齐齐放在床上,强生不禁心头一热。
  吃罢饭,强生妈拉着大凤进了小屋,从箱底拿出一对淡绿色玉镯,要给大凤戴手上,大凤执意不肯,强生妈爱怜地对大凤说“大凤啊,这是当年妈结婚时你姥姥给妈的,妈现在把它传给你,这可是咱家的传家宝,到你这儿已经是第五代了,这是规矩,一定要收的。”强生爸在一旁也劝大凤收下,无奈大凤只好收下。
  强生妈又拿出二百块钱给大凤,这是老两口攒了两年的钱“拿着,这是妈给你的见面礼,也是给你结婚置办嫁妆的钱。”“妈,这可不行,这是你和我爸的养老钱。我和强生商量好了,不置办嫁妆,简简单单一办就行了,这钱你还是留着吧。”大凤执意不收。
  这二百块钱是老两口一口一口从嘴里抠出来的,强生爸因工伤提前退休,每月只有三十几块钱,这两年虽不负担强生,可强生妈一年四季得吃药,单位又不给报销,攒二百块钱的确不容易。
  强生妈看大凤执意不收,有点生气“大凤,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按老话讲,凡事都有规矩,头一面见儿媳,无论如何是要给见面礼的,不然坏了规矩,到阴间是要挨祖宗骂的,”笑笑对大凤说“你不会让妈到阴间去挨骂吧?”大凤爸在一旁也说“你就拿着吧,你妈在我跟这事都不知说了多少回,婆婆见儿媳,不给见面礼别人会笑话的。”王强生一看爸妈执意要给,也劝大凤“爸妈给,你就拿着吧。”大凤只好收下。

  接着强生妈又从抽屉里拿出肉票和油票给强生“这是我和你爸攒了半年的肉票和油票,肉是二斤四两,油也是二斤四两,明天买了吧,结婚时待客用。”
  王强生惊呆了,一个人每月二两肉,二两油,也就是说两位老人已经半年没见一星肉,没吃一滴油了,这,王强生一把抱住妈,放声大哭“妈!你和我爸怎么能这样呢,你……你让当儿子的脸往哪儿搁?你二老身体都不好,妈,我……我真是对不起你。”
  大凤也在悄悄流泪,从见到强生爸妈的一瞬间,她明显地感觉到,强生的爸妈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那种饱经风霜的神态让人心酸。两位老人对儿子的挚爱,使她深受感动,对她的一见如故,温馨亲切,使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母爱。两位年逾花甲的老人,半年不吃一滴油,不吃一星肉,为的是给儿子结婚攒下,大凤被深深地震撼了。


日期:2008-11-7 16:05:25

  尽管大凤不愿置嫁妆,但结婚时总得穿一身象样的衣服。第二天,强生带大凤上街买衣服,大凤被西良市的热闹和繁华深深吸引,东瞅西看,目不暇接。在强生的坚持下,大凤为自己花了十几块钱买了一身紫红色的衣服,权当嫁妆。强生给小弟和大凤妈各买了一件衣服,不管怎么说,过几天回石门宴请乡亲们时,总得有件象样的衣服穿。

  婚礼是在强生家举行的,前一天,周滢、天嶂还有纪育珺也专程赶来,王强生压根就没通知楚函,纪育珺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几个人整整忙活了一天,又是布置新房,又是准备第二天的饭菜。第二天强生爸专门从饭店请来一位厨师掌勺,摆了两桌,除强生的同学外,还有几门远房亲戚。结婚典礼简朴而又温馨,强生爸妈很满意,大伙也很满意。

  忙活了一天,老两口晚上早早上床休息。强生斜靠在床头,大凤依偎在强生的怀里,屋内温馨又舒适,墙上的大红喜字在乳白色的灯光下鲜艳夺目。“想什么呢,强生?”大凤从进屋就发现王强生的情绪不对头,一个人呆呆发愣。
  此次回来,对王强生触动最大的是他发现爸妈一下子苍老了,能看出二老是强打精神给自己办婚事,爸妈那种精神上的疲惫强生一眼就能看出来。爸妈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原指望老了以后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可自己如今已二十四、五了,还得靠父母省吃俭用省下的钱办婚事,这使他心里无比难受。强生紧紧搂着大凤说起了自己的打算“我想把爸妈接到临丰去,和我一块住。过两年小弟大了,把你也接过来,有时间的话咱们经常回石门看看,这样两方面都可兼顾。”“那房子呢,有房子?”“在外面租农村的房子,很便宜,我们单位好几个家在农村的都这么干。”

  突然,隔壁房间传出母亲急促的咳嗽声,王强生急忙翻身下床,进了小屋,母亲的咳嗽声越来越大,王强生一摸母亲的额头,滚烫滚烫“不行,得往医院送。”母亲执意不肯去医院,大凤急忙做母亲的工作“妈,还是去医院吧,你年龄大了,耽误不起。”说着给强生妈穿衣服。强生背起母亲往医院跑,好在医院离的不远,经过检查,急诊大夫告诉王强生“老人家身体极度虚弱加之劳累,引起急性肺炎,必须住院治疗。”

  强生妈的高烧第三天晚上渐渐退去,大夫说现在已经没什么危险了,幸亏送的及时,不然,老年人这种急性肺炎是很容易出问题的,强生的心才落到实处。两天后,强生妈出院,精神虽有所恢复,但人还是没力气下床。强生原定和大凤在家最多住三天,这已经快一个礼拜了,他得回去,可母亲明显离不开人,父亲身体也不好,根本无法照顾母亲,大凤提出她留下,让强生先回厂,等妈好了,她再赶回去。

  强生第二天走的时候,妈执意要大凤一块走,可大凤还是坚决留下。大凤在强生家一呆就是十天,期间大凤倾尽全力照顾伺候婆婆,每日三餐,餐餐送到老人家嘴跟,一有时间不是给婆婆捶背就是捏腿,每天搀扶着婆婆下地转两圈,还经常讲些石门轶闻趣事逗婆婆开心。强生妈成天念叨自己前世修来的福分,遇到了大凤这么好的媳妇。大凤走的当天,强生妈已经完全恢复,精神格外好,非要下厨给大凤做一顿饺子。强生妈看着大凤把一碗饺子吃完,这才给自己和强生爸开始煮。吃完饭强生妈一定要去送大凤,大凤坚决不肯,可犟不过婆婆,强生妈在老伴的搀扶下,一直把大凤送上火车。火车缓缓启动,大凤回头一看,两位老人悄悄抹着眼泪,含笑招手,大凤鼻子一阵酸楚。


日期:2008-11-8 16:39:44

  47.
  大凤妈和小弟天天站在崖头眺望石门,等待大凤归来。
  小凤在默默注视着大凤家的一举一动,她知道此番大凤会和王强生一块回来,按照当地风俗,是要在娘家摆酒席招待乡亲们的。她多么希望天嶂能陪王强生一块回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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