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性纪——一个寻找爱寻找美寻找自由、启悟生命真谛的故事》
第27节作者:
吴光磊 在最后的那一个月里,爸爸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睁开过,他的口鼻被罩在辅助呼吸的装置里,颈部被固定着,身上到处缠着纱布,完全不能动弹,看着他那种眉头时不时抽动的痛苦样子,我才知什么叫心如刀绞。他再没有说过话,再没有睁开眼,甚至对我的呼唤再没有做出过任何的反应。但尽管医生不予认同,我依旧确认他醒来过,因为最后一次诀别的时候,我吃惊地看到有两行热泪从他的眼角扑簌簌地滚落下来。我用手帮他擦了,自己的泪却止不住地流淌。那是第三十五天,我每天都去。
我痛不欲生过,死去活来过,失声过,惨号过,暗地落泪过,都掉在冰窖里没有用处,若不是生平第一次看到爸爸流的泪,若不是这样触目惊心地从亲切而无知觉无表情的植物脸上滑落,我可能早已经哭不出来了。在那个时刻,我感觉到了爸爸无声而千般万般的牵挂,千般万般的不舍,也感觉到了人在生死面前无能为力的脆弱。
自己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裹挟着一个巨大的伤口,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结成了僵硬而麻木的痂。那是块死肉,羁押在苟活的心头,是我不敢触碰的痛,也成了对生命的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因之沉沦了很长一段时期。青春期开始,我叛逆,胡作非为,自暴自弃,干所有龌龊的事,表达我对命运无力的嘲笑。
以我们接受的教育,我不可能信有愚蠢的上帝存在,否则我简直想与他决斗,我知道我斗不过,那就以终其一生的堕落作为对他无休止的亵渎,作为啐在他脸上的唾涕,或烈性的人肉丨炸丨弹。堂吉诃德不是疯癫地要为上帝主持正义吗,我则自认清醒地与之为敌。
是的,我本不相信有什么神,一切都是物质的,长大之后更不相信,我在想如果有神,那他一定是个疯子,是个操纵不公平命运的大疯子,他操纵一切,却酿造种种人间地狱,他操纵一切,却让人们自相残杀,让世界上虚伪当道、丑恶横行。
我由此也不相信有所谓的真善美,我觉得那都是人们为了得逞一己之私而暂时戴上的面具,就像狼披上混入羊群的毛皮。
而后来的一次刻骨铭心的伤害,让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之后更陷入欲望的泥淖,一颗饥渴又冷漠的心除了渲泄自己一时的快意,我他妈不知道什么是有意义的,甚至以睡过女人的数字为炫耀的谈资。
就这样我玩世不恭地一再以自戗为武器,以嚎叫为歌唱,以肮脏为舞蹈,向真理、主义、品格、美德,向一切崇高的大词儿献上我最真诚的蔑视,也在这无尽的暴戾放纵中收获我偏执而不屈的痛苦。经常会想到死,诅咒一切,巴不得来场核战,人类一起灭亡,做我的陪葬。几次已经开始计划实施犯罪或自杀,又莫名其妙被不期而至的人事物阻止。
在被“生活”这头怪异的母狮子一再撕咬,摧残的时候,在像受伤的野狼一样在旷野里舔舐自己伤口的时候,唯一还能让我颤抖、时常在深夜里泪流不止的,就是内心一份无法逃避的真诚。我深深地知道撕掉表面的淡漠与无视,我本有一颗真诚的心,它不是麻木的,而是血淋淋的,它竟是死不了的。不管多么不堪,那些都是我对生活最直接的体验,对世界、对生命最切身的接触与探寻。它们不仅是我无用的报复,更是我的寻找,只因我找不到答案。
刚上大学就进过派出所,后来大三退学了又被带头大哥收编了混社会,一天到晚行尸走肉般胡混,浑浑噩噩的暗无天日。直到碰到了后面这三件事,梦魇才开始微现曙光,它们都一样打动我,潜移默化地转变了我。有时那是立即的发生,有时它渐渐完成。
日期:2009-12-17 09:37:51
刚上大学就进过派出所,后来大三退学了又被带头大哥收编了混社会,一天到晚行尸走肉般胡混,浑浑噩噩的暗无天日。直到碰到了后面这三件事,梦魇才开始微现曙光,它们都一样打动我,潜移默化地转变了我。有时那是立即的发生,有时它渐渐完成。
先是在我经常“看场”的酒吧看到了一些地下摇滚乐队的演出,又向他们借了很多国外摇滚音乐节的录像带,我被那些奔放的激情所感染,仿佛在那狂热的宣泄里有着莫大的认同和慰藉。慢慢地我一有时间就去看地下演出,进而认识了很多地下的各种艺术实践者,他们很多人都像我一样穷一样困惑,而他们对他们所“死磕”的那份真挚却执着得可爱。在很多这类怪人的影响下,我闯进了艺术的花园,像个赤贫的乞儿如饥似渴地涉猎了音乐、绘画、戏剧等等众多的艺术门类,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着很多赤子一样的真正的艺术家,有他们以纯粹搭建的精神家园。我自认找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也认识了越来越多这方面的新朋友,兴趣点变了,不知不觉就疏远了那种要么成天鬼混要么打打杀杀,没头苍蝇式的生活,人也变得爱读书了,变得内向了许多。那段时间,我也怪怪的,时常刻意逃避开现实,躲进自以为能解决一切的精神世界,向往那一群孤岛中的战士,向往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说来好笑,那时,对于艺术的专注与热爱,仿佛一夜之间也让我成了一个非典型愤青,一个过度严苛的完美主义者,愤世嫉俗,看待社会与他人更加挑剔而偏激。可另一方面,对于很多事情的要求即使自己也做不到,原来生活的惯性、习气与心中的新主张经常激烈地冲突。在一段阵发的迷茫混乱期,这种内心的矛盾、分裂与挣扎更是到达了极点,把我推到崩溃的边缘,我他妈不知道我到底该做一头快乐的猪,还是一个痛苦的思想者。后来,杨帆引见,我遇到了师父——老泡。他或循循善诱,或当头棒喝,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唤醒我,让我明白了很多不可言传的东西,也让我明白了即便是艺术,即便是很高雅的艺术熏陶或者哲学什么的,也只是一时转移的玩具,并不能解决根本的苦恼与问题。他的言行每每让我的心智不由得不震动而警醒,那有时甚至是一种“惊怵”中的撼人心魄与发人深省。是他的点化,为我指示了更高更宽广的心灵的彊域。
至于第三件改变我的,还用说吗,裳儿,真心的,那就是……遇见你……让我心里的小虫又重新萌动了起来……。
日期:2009-12-17 16:28:06
父母的不幸是死亡给我最早的印象与冲击,它影响了我的世界观,影响了我对人生的看法,直到遇见老泡,再重新谈起死亡的话题。
他的说法给我带来极大的震撼,尽管我并不相信。而且那天在回去的路上,我对杨帆提起时表面上还对这种“无稽之谈”嗤之以鼻,但私底下,我得承认似乎因之对生命有了更大的困惑,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不顾“事实”而秉持这样的观点,而且言之凿凿的仿佛他看到的才是真相。
因为他说的实在超乎常情,他说:“没有死亡,死亡只是一种幻相。”
我那时,虽然认为这不可能,但潜意识中却宁愿相信这是真的,因为那样,我至少可以确知爸爸妈妈并没有真的消失,他们只是换了一种存在的方式或者状态。这是我那时所能想到的最浅显的理解,却一样给了我巨大的安慰。
他进一步解释说,一个人对死亡的恐怖只表明他还在梦中,而且坐着自我的监牢。
我认真地审视了一下过去我的那种自甘堕落的“不怕死”,发觉那只是由于父母突然逝去给我带来的打击而在心理上产生的一股怒气的支撑,是这种怨气的某种变异的沿袭。而在骨子里,它其实更是一种震惊与恐惧,只是被暂时压抑、转移而异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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