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性纪——一个寻找爱寻找美寻找自由、启悟生命真谛的故事》
第31节作者:
吴光磊 日期:2009-12-23 10:43:03
猴子们见我也无计可施,便又呼啸着散去,一直到夕阳西下,也没有人回来。当天晚上,我睡在门廊里,主人不在我不便打扰,在东面回廊里寻到几张草帘子,半铺半盖。就这样,第二天又过了一天,还是没人回来,上午我爬到河边喝了点泉水,早已饿得过了劲儿,那水一下肚就没出息咕嘟嘟冒泡儿,怎么也制止不了。又掬起水洗了下脸,照着河水,发现脸还真瘦了一大圈儿。但是脚倒是明显消了肿,看来并没有骨折。到下午的时候,就可以站起来了,晚上更在廊前找了个木柄的铁叉,练习得可以架着它踉跄而行。
捱不过,第三天一早,我推开了房门。
那一刻,我又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传统的三开间,整整齐齐一堂明式家具。中堂房间不大,一张八仙桌,两侧四出头官帽椅,两边挨墙各有一张圈椅。虽然好像被打上了腊保养,但一看就不是新做,很多地方透露着它们的年份。木质我虽不识,但老是泡在“老泡茶馆”,其他方面我也约略知道一些。像从这斑驳陆离的桌面就能看出“披麻带灰”(古代非常讲究的一种做漆工艺)的效果,还有椅子面、扶手、脚踏板上那些明显的包浆。正面墙上的条幅已经明显脱落,但依稀还能看出正是门口竹板上的那副对子,只是字体不同,舒阔放达,雍容典雅,颇有《夏承碑》肥美飘逸又高古宽厚的君子之气,显是古人遗书。横匾上四个字——“通泰安和”,以石刻就,故而未损。
左边屋里北侧,靠山墙有一张大罗汉床,床上安放着一个类似秦汉时叫“卷”的一种小坑几。上面还规规矩矩摆放着一些茶具。对面的墙边则是一个小半桌,放着一个特大的大理石画屏,上面天然的“泼墨山水”,颇有这灵山的气韵。南侧窗根儿下一张茶几,两侧圈椅简约大气,单那圆弧线条流畅、洗炼的拿捏度,就知绝非庸常木匠所为。
右侧的房间布置得像个书房,一张超大的书案靠窗重镇其中,那尺度让人猜想古时能衬得上这个的,怎么也得是个状元进士什么的。案上摆放着考究的笔、墨、端砚、笔洗,还有一落款“宣化”的熏香炉。其实更吸引了我目光的是上面一个插屏,仔细辨别再次心惊。从它明润贵气的色泽,从它隐隐透出的暗香,从它淑美的纹理与鬼脸儿,我可以百分百地确定它是黄花梨的老物件。
裳儿,你爸爸喜欢这些,你家也有这些,你应该知道这其中的价值。
插屏一角儿是简洁的山岩,与几株兰草,中间两行古语——“秋到自然山有色,春来哪个树无花”。顿觉禅的意境一下明澈在心,怦然而动,有某种跨越百年时空,与古人通了电的感觉。旁边还有一个书架,我一时也没心思细看。
更奇怪的是东厢房里还有好多这样的老家具和各种日用的家什,并且由于太多,被一摞摞地蒙尘堆放。而西厢房则堆着一些麻袋、不明作用的工具与显然为摊放东西而用的笸箩。
越看越觉茫然,不知这家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况且怎么也没有灶台之类呢,我得先解决肚子问题。
忽然想到应该去后院转转,一定会有收获。果然,后面菜地中间还有两个小茅棚,一个显然用来睡觉,另一个便是灶间。我翻捡了半天,只发现小半袋米,再无其它,也没有火柴,打火机之类的东西。问题严重的是干柴与枯枝也没有几根了,而水缸里更是空空如也,干得底下结出了白渍的水印,落着浮土,甚至更被我发现有一摊已经风化的鸟粪。一切显示这里的主人出去最少也得十几天了,何时回来,就完全变成了未知数,只能祈祷他一两天内就赶紧现身。
日期:2009-12-24 10:11:17
早听说有修行人过去食黄精啊,山药之类的草药即可延身。而鸡足山也遍布这种山珍妙药,只可惜我从老泡师父那里只是空学了一些医理药性,却不识生药,即便连野生的蘑菇都不识,不敢随便吃,以免中毒。饥肠漉漉,咕噜噜如擂山鼓。经了这几翻颠簸、发烧又受伤,身体真的开始有些乏软,急需补充给养。寻了两块干燥的石头,从前面的草帘子上拽下一些干草,拼命地摩擦、击打石头,想要打出火星,引燃干草。发现没那么容易,直接怀疑这可能是我瞎臆想的原始人取火方式,是不是得用特殊的火石啊,我在想。此时我也是薄衫褴褛,衣不裹体,真恨不得拜个草裙遮身的祖先,学习下这个或者其他什么钻木取火的秘诀。即便腿现在能瘸着走路了,但还得完全拄杖而行,右腿还是无法吃很大的劲,看来是肯定要被困在这里一些时日了。我就想不如吃些生米,喝些山泉,权且度日。释迦佛不还每日一麻一麦吗,又在雪山上,比这不知艰苦多少倍。
本以为生米和凉水能在肚子里被煮成熟饭,谁知它养尊处优惯了,不堪重任。我开始拉稀,肠子破了似的淅淅沥沥、淋漓不尽,赶紧停止了这种愚蠢的尝试。但已经来不及了,又经了寒凉的一夜,第四天的上午,它演变成了水泻。喷射状,一连串山雷,挟山洪暴然下注,狂泄不止。仿佛肠子肚子心肝脾肺肾全要从那个出口儿排队拉出去。我喜欢吃辣椒,此刻好像几十年来的辣椒都被掼到了丨肛丨门,煎炒烹炸,爆炸了似的火烧火燎。一个上午十几次,我拽了一把树叶,就在后院搭建的一个小茅厕里出不来了。总是刚走出棚子,甚至刚要起身,“灵感”又来,急急地,浑身充满“诗”意。想起方峻说的那著名诗人刘冰,想起他那首关于拉屎的成名作(之后我会给你介绍,呵呵……),虽然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左腿也酸得不成,我还是大笑不止。
趁着中午稍好,索性把草帘子拽到茅厕旁,朦朦胧胧的,躺在那里晒太阳。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祈祷。以前也有好几次,身困险境,我都是念着“南无本师释迦摩尼佛”获得感应过来的。我也信观世音菩萨,但我总是真心地觉得,释迦佛,您是教主,我如此真诚,寻法修法的,万一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您老人家得负全责啊。
默默在心中念着自己为释迦摩尼佛写的赞词——
惟我独尊生释迦
五明技艺盖天下
累劫圆满菩萨道
一睹四相顿觉察
弃舍王位志出家
为救众生脱苦崖
六年雪山日一粒
菩提树下悟胜法
苦集灭道妙莲花
四众弟子尽通达
佛陀圣恩天天赞
四十九年何曾法
之后,就开始安心默念“南无本师释迦摩尼佛”,向佛敬礼。
渐渐地就睡着了,做了一个梦,释迦佛就那样平静地微笑着坐在我的面前,没戴什么光圈,也不是什么金色佛身,好像只是平常人那样,身着布衣坐在那里,像爸爸又像是师父那样安详地看着我,我便仿佛获得了无穷的信心、安宁与勇气。
醒来的时候,心里还是甜滋滋的,但身体却乏软得不行。又一次想到死,想到死在佛陀慈悲意念的怀里也是一种幸福。还想到老泡师父把我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又不断地让我直面死亡的一幕幕……。
是啊,在我一开始亲近师父的那段岁月,最常去学习的地方莫过于傧仪馆,太平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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