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达先制止大越：“大越叔您别开玩笑好吗？我家亚秀命贱，哪敢高攀？”
　　说着才转头对韩鸿翼说，“鸿翼阿叔，上次，真的亏了大越介绍阿虎坐荣达的船回宝陵渔港，有了阿虎的英举，我们才避免了倭贼的抢劫。现在阿虎又出远门，荣达送上一些银两，既表寸心，也表示顺风祝愿。小女亚秀，在学堂里也认识阿虎，她也嚷着要来相送……”
　　“哎——荣达老哥，抗倭打贼，人皆有责，况且阿虎那时也面临威胁，奋力抗之乃是人之常情，您不必太客气……”鸿翼说。
　　“鸿翼阿叔，您要推辞，荣达就没脸见人了。好吧，看来您和大越还有话说，我们就此告辞，祝阿虎远道南洋，一路风顺……”
　　阿虎略约低头：“谢谢荣达伯伯、伯母……”随后才与邢亚秀互相腼腆地笑着回首致意……
　　荣达一家离开后，大越又再次提起上次就提过的亲事：“鸿翼兄，人家荣达两口乃是真心实意，现在带女儿来登船相送，其实就是让您亲自见见他的女儿，您要是感到这个女孩儿还行，大越愿意再当月老，替阿虎牵线，依大越我看哪，邢亚秀真是个好女孩。当鸿翼兄您的儿媳妇应该够格吧……”
　　韩鸿翼正经地说：“大越，这事儿您就不要掺和了，阿虎现在离家，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回乡，咱不能害人家的孩子呀……”说到这里，鸿翼另外叮嘱：“大越，我还有话交代给您，这次有劳您把阿虎送到他表舅那里，还要看清楚他表舅的境况到底是不是如信中所说，倘若爪哇岛真的不能混或者不好混，您返回来的时候，还有劳您把阿虎，还有阿虎的哥哥阿龙——也就是政准，都给我带回来。我一定好好谢谢您。”

　　大越：“嘿，鸿翼兄您放心，阿虎表舅的境况，大越最清楚，不但开着铺面，还新近经营一个大印染坊。阿龙现在已经是立契小管家了，阿虎先当学徒，学徒一出师，一准有前景。起码比你在这儿整天烧砖瓦烧石灰强百倍。都说你们韩家近年有造化，如今看来果然，您哪，就准备享清福吧。”

日期：2009-11-01　16:3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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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鸿翼和大越继续交谈，这时候一个40来岁的村妇悄悄上船，对大越说：“大越叔，还是麻烦您捎点东西去给我家阿福吧，好吗？也不知道阿福这些年在那边混得怎么样？下次你得给我带一个准信儿回来啊。”
　　大越叔见状赶紧说：“哎哎哎……阿福嫂你干什么呀？我这回不是去安南①也不停靠安南，没法见到阿福。嘿，你让我给阿福捎东西？哈哈哈……那就等于送给我们在路上吃了？你愿意吗？你要愿意，我和阿虎就先谢谢你啦。啊？哈哈哈……”
　　阿福嫂佯装生气：“阿福嫂是小气人吗？这就给你和阿虎留在船上吃吧，反正都是些椰子糕椰子饼椰子酱什么的。这些难道阿福嫂不会再做？只要大越叔返程时倘若绕道安南，给我带回一个关于阿福的准信儿……”
　　“好好好，阿福嫂你就放心，其实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们家阿福混得不错，再过几年，他就回来给你建骑楼，那时候你什么都不用干了，就当你的阔太太吧……”

　　大越说到这里，遂高声宣布：“伙计们，马上点燃鞭炮，准备起锚，出发！各位，再见了……”
　　韩鸿翼点点头，遂对阿福嫂说：“阿福嫂，那我们下船吧，他们还要赶路呢。”
　　船帆启动，离岸边越来越远，韩鸿翼和阿福嫂站到最高点上，阿虎隐隐约约仍然见到他们在招手……
　　在船上，阿虎这时候才带着疑惑问：“大越叔，我们在安南，不是见过阿福叔了吗？好像他还和一个安南女人同住呢……”
　　大越叔当即板起脸：“诶，阿虎，你可别胡乱说大人的事情啊！”
　　阿虎不解：“这不是乱说嘛，阿福叔我又不是不认得……”
　　大越叔这才轻轻叹口气：“阿虎，这些事情呀，大越叔暂时不能和你说清楚，你还小，等以后你们长大娶老婆后，只要你也还继续去闯南洋，你也一样叫她们在家里守着……比如，你现在要是娶了邢亚秀，而你去南洋后多年又不回乡，那么邢亚秀就会变成阿福婶了，就这么简单……”
　　“啊？”阿虎仍然瞪着迷惑的眼神，不得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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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①安南：即越南。

日期：2009-11-02　05:44:32

　　3
　　韩鸿翼静静地站在清澜港的码头高处，一直目送儿子坐的船远走，直到不见帆影……韩鸿翼似乎感到有点失落，擦了擦眼中不知不觉溢出的莫名之泪，正要驾起马车回村。
　　这时候，弟弟韩鹏翼却坐着伙计驾着的马车兴冲冲赶来清澜码头。
　　鸿翼诧异地问弟弟：“鹏翼何故来此？”
　　“哥，阿虎呢？大越的船开了吗？”
　　“我就知道您为了再看阿虎一眼，可是船已经开了，现在看不到帆影了……”鸿翼说着居然再次眼睛湿润。

　　“哎呀，哥，您伤感啦？嘿，早知道这样，其实我们未必就让阿虎出远门……
　　鸿翼默默沉吟一阵，才问：“鹏翼，莫非您还有要事向阿虎交代？”
　　“不是，该交代的鹏翼已交代完毕。鹏翼之所以赶来清澜，乃因鹏翼的内兄，即您弟媳的兄长，从美国回乡探亲，此刻他还在船上。那船就停靠在清澜。”
　　“哦？那您怎么不早说？让你来送阿虎并及早见到内兄，岂不是两全其美？”
　　“内兄的雇船抵达清澜后，打探到鹏翼在宝陵渔港，于是便托话给鹏翼，说在船上有物品相送，鹏翼这才匆匆赶来。”
　　鸿翼说：“弟的内兄也乃鸿翼姻兄，既到清澜，鸿翼不但得去拜见，还得盛情邀请到我们韩家做客才是。”

　　鹏翼说：“这正是弟的意思。”
　　韩家兄弟在众多帆船群里查找打探好一阵子，才终于找到了鹏翼内兄宋开远。
　　鹏翼恭恭敬敬：“内兄好，妹婿鹏翼和家兄一起来拜见。”
　　鸿翼拱手作礼：“姻兄从大洋彼岸回乡，路程遥远，风浪颠簸，辛苦非常。鸿翼想请姻兄到古路园村韩家小坐——另有好事相告，令妹刚为韩家生下男丁，难道姻兄不想去见见小外甥？”
　　“哎呀，人称鸿翼兄儒雅有容，今天得以认识，真是名不虚传。小妹能为韩家添丁，实乃小妹之福气。开远自小与妹感情甚好，自然会去探望小妹与外甥。只是昨晚才到清澜，还有一些事务与船家处理，之后还去老家昌后山祭拜先祖，只好稍后再登门了。”
　　宋开远说毕便招呼船家伙计，搬出预备给妹夫送的物品。
　　韩鹏翼谢过之后，就装上马车。
　　宋开远另对韩鸿翼说：“鸿翼兄，初次见面，恕开远没有重物相送，仅送一柄小烟斗，聊表寸心。”
　　韩鸿翼接过精致的雕花烟斗，笑呵呵：“哎呀，开远姻兄真是太客气，鸿翼也就不推辞了。鸿翼素来都用土制的竹筒烟枪，连水带烟，好生爽意。但如今借着姻兄之光，鸿翼也要体验体验一下这个美利坚的洋玩意儿啦，呵呵呵呵……”

　　韩鸿翼说到这里，见到船家仍然等着和宋开远结算，于是就说：“姻兄先忙着，鸿翼鹏翼先告辞。后天吧，后天想请姻兄到古路园村韩家小坐，如何？”
　　“好好好，一定一定。”宋开远满口答应。

日期：2009-11-03　05:3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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