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1-20　11:59:08

　　穆玉河：“姓姜的，你怎么总跟我过不去，我生孩子，你不让生。我爹死了，你又不让埋，你给我一句痛快话，你敢说个不字，我崩了你！”
　　穆玉河太阳穴旁边的青筋暴跳，即将扣动的扳机的手执有些颤抖，豆大的汗珠一粒一粒地往下掉，只要姜济祥稍有反抗，这一枪下去足以致姜济祥于死地。
　　姜济祥因糖尿病而变得浑浊的眼球瞪得大大的，他临出来时，嘴上还叼着旱烟，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很平静地抽了一口。一股青烟吐出来，缭绕在斑白的头顶上，

　　姜济祥：“玉河！我们真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一枪崩了我，我闹个烈士。你那？家里的老婆孩子那？”
　　穆玉河手有些怯了，但嘴上还很强硬：“我成全你，干死你，就是要干死你……”
　　姜济祥斑白的头往上挺了一挺，口气比顶在头上的枪管还要硬：“玉河，我的脾气你也知道，其他事儿好说，违反政策的事儿，不行！打死我，也不行！”
　　正当穆玉河骑虎难下的时候，在他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许多奇怪的面孔。有的一只胳膊，有的一只眼睛，有的满脸疤痕，还有的是兔唇……
　　那些人眼神虽然看不出愤怒，但聚集在穆玉河身后，手里拿着镰刀、铁锹、棍棒，让气势很盛的穆玉河不寒而栗。

　　这些人是“爱心养殖场”的养殖工人，他们不是身体有残疾，就是精神有残疾。过去被认为是家庭里的负担和废物，以前，这些人经常破衣烂衫在村里晃荡，村里为照顾他们，每月给发放低保，那些钱，不是被他们一顿给吃了、喝了，就是被坏小子给骗了，发多少，没多少。一个月30天，有20多天要饭吃。
　　几年前，有个弱智的人不小心在河里淹死了，极大地刺激了姜济祥，那一段时间，老姜吃完饭就黑夜里，往山里走，每人知道他想什么。
　　不久，村里投资10多万元，在靠近公路的地方建立了育肥牛饲养场，并划出几十亩地种玉米。姜济祥亲自抓了几十头架子牛，让这些人种地，喂牛，并找来两个年岁大的妇女，给他们做饭、洗衣服，照顾他们的日常生活。年底，一算账，去掉吃喝费用，这些被称为废物的人还赚了5万多元。
　　姜济祥平时不苟言谈，但对这些人总是和颜悦色，做饭的女人稍微给傻子们脸色，他二话不说：“辞了！”
　　这些人嘴上不会表达，但心里早就把姜济祥当成大恩人。现在，看到穆玉河用枪顶着姜济祥，如果枪一响，这些人一定会把凶手撕成碎片。
　　穆玉河打了一个寒战，棺材上白色的招魂幡，在寒风中瑟瑟抖动……三方的对峙，有一方不冷静，都能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
　　“穆玉河，你不是人……”一声尖利的女人声音打破难耐的死寂。

日期：2010-01-20　17:59:07

　　穆玉河回头一看是自己的老婆披头散发地奔向了自己，他老婆最近几天忙于丧事，烧火、做饭、洗菜、烧九包脸都没来得及洗一把，尤其是长长的指甲里面，全都是烧纸灰，挠在穆玉河脸上直冒烟儿，再看，穆玉河脸上灰道道、土豆丝都全了……
　　老婆的突然袭击让穆玉河不知所措，平时，穆玉河老婆非常温顺，见谁说话都低眉顺眼，如此，婆妈张飞还真是头一次。
　　从枪口下逃出的姜济祥拉开穆玉河老婆：“弟妹，不要这样，大家都在气头上。”
　　穆玉河倒霉那几年，蛙塘毁了，猪场开不下去了，听说矿山需要运输车辆，明知道是挣钱的买卖，可没有本钱干不来。钱是借遍了，没人敢借，过去穆玉河那么大的买卖，说折了就折了。农村都是小门小户的，借出一大笔钱帮人买车，谁也不干。
　　有一天早上，穆玉河老婆正在河边侍弄菜地，看见眼神不好的姜济祥拄着拐杖走过来。她想躲开，姜济祥站下来，试探地问：“前面是玉河家里的吧？”
　　穆玉河老婆应了一声。两家的过节是为了计划生育，其他的事儿没有，穆玉河老婆问姜济祥“姜书记，你去哪儿啊？”
　　姜济祥说着：“我找你！”被地垄沟绊了一跤，便拍拍屁股顺势坐在地上。
　　待穆玉河老婆走到近前，姜济祥问：“玉河是不是要买车啊？”
　　先前穆家是村里的富户，从不在钱上向人低头，穆玉河老婆小声地说：“是！”
　　“我听说了借钱买车的事儿，为啥不找村里？”姜济祥脸朝阳光辨别与自己对话人的方向。
　　穆玉河老婆心里咯噔一下，其实她也想过朝村里借钱，但碍于面子，走到村委会门口好几次，又都折了回来。
　　农民只有卖了秋粮才能看到现钱，平时，要发展点致富项目，要向信用社去贷款，贷出来的钱不多，因为借款、还款颇费周折，大家有了急用，都是靠亲属邻里彼此筹措。乡间，也有暗地里放高利贷的，不逼上绝路，谁都不会走那一步。
　　这几年椽子沟村集体，在姜济祥的带领下，攒下了200多万现金存款，姜济祥与村民代表商量，拿出一部分钱给村民发展致富项目，一万、两万当年借，当年还不收任何利息。在借钱上，姜济祥对村里人一点不抠门儿，谁有好的致富项目，村委会经过考察，不至于赔钱，第二天就能拿到。而姜济祥对家人借村里钱却异常抠门儿，姜示范有个妹妹，中学毕业想进村办企业上班，姜济祥不给开这个门儿，姓姜的亲属一个也不准进。女儿自费到市里学美发，想借钱开理发店，姜济祥也不吐口。

　　姜济祥：“买车拉矿石只赚不赔，玉河是有头脑的人，他干一定行！”
　　穆玉河老婆：“那么说，村里能借我们钱？”
　　“借，一定借，村里谁能挣钱，我们借谁。我先找村委商量一下，你明天就到村委会办手续吧！这事儿，先不要对玉河说，弟妹。我知道玉河是要面子的人，向村里借钱他肯定不干。”姜济祥说完，拄着拐杖慢慢消失在绿油油的田地中间。
　　椽子沟村借出了建村以来最大的一笔借款8万元。穆玉河用这笔钱重新走上了致富的道路。
　　听到妻子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穆玉河不敢正脸看姜济祥几近失明的眼睛，他感觉有什么要从眼睛里流出，扬起脸看到村头老杨树上的老鸹窝，感觉像自己黑了的心，举起枪“咣”的放出了一枪。然后，把枪加在大青石上用脚猛踹，踹不坏，又举起场院上的碾子，把枪砸成了几节。